大雨彌漫在臉上，有些睜不開眼睛，隻有拚命的眨著眼，努力保留給自己一個清晰的視野，好將他那朦朧的背影刻於心中，他的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卻又帶了幾分陌生，好像不是初次看見時的那一個了，百般捉摸不透裏，讓自己愛也不是，恨也不是，隻好沉甸甸的扣留在心中，圖個踏實。
“我等你。”
“嘩嘩嘩……”
雨聲，彌漫。
屋簷上的雨水，簌簌滴落下來，一點都不停歇，將方才踏出的那隻鞋浸了個透，他不敢回頭，隻好固執的向前走。
“等一下！”
亦彩蝶將他即刻便要消失的影子喚住，身體裏猛然一顫，仿佛失去了什麼致命的東西，輕輕的喘了喘，喃喃道：“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話音落地，強忍的淚，決堤。
她獨立在七月最後一場雨下，含情凝睇，丹唇列素齒，翠彩發蛾眉，止不住的抽泣，成了雨下的半妝美人，哽咽著，“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他高大的身影像是時光中靜止的一道畫麵，久久佇立在長廊前，黑發隨風而揚，卻不曾回眸，隻是微微低頭，聲音飄渺如夢，輕輕道：“說吧。”
“嘩嘩嘩……”
驟雨，如訴。
……
兩個月前。
石?穀。
那一日，也是這樣的大雨，五月末，初夏，南國卻已迎來了盛夏似的炎熱，雖不及酷暑，卻也是整日豔陽高度，唯獨這一日，紅日燦爛的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從清晨下到日暮，豆子般地砸在屋簷上，花叢裏，石桌處，都砸滿了這些豆子大的雨珠。
劈裏啪啦。
日暮，彩蝶跟往日一樣，正在深閨中刺繡，繡完這最後一朵荷葉，一天的功課就算完了，正想著吃了晚飯跟綠荷她們去哪兒耍，海棠尖細尖細的聲音就從門外傳過來了。
“小姐，小姐，莫大俠來了！”
一聽“莫大俠”三個字，亦彩蝶的一雙柳眉頓時皺起，櫻桃小嘴輕輕一撅，信手將繡花針扔下，拉起長裙向門外的海棠走了去。
“吵什麼吵，他來就來了唄，我娘呢？”
海棠怯怯道：“穀主還在閉關修煉，我們不敢輕易打擾，所以隻好來告訴小姐了。”
“好。”彩蝶眼眸一轉，“他在哪兒？”
“綠棠湖畔。”
……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莫老鬼是帶著你一起來的，海棠給我撐著傘，隨我到了綠棠湖畔，我才看到，莫老鬼身邊，傷痕累累的你，暴露在大雨之下，一身的傷……”
……
“他是誰？”
大雨裏，亦彩蝶站在海棠撐起的油紙傘下，一雙眼睛，清眸流盼，望向莫淺一肩上昏迷的少年，久久佇立，像是夢裏忽然闖入了一朵桃花，飄忽不定的走過，卻落下了一瓣桃花。
海棠給彩蝶撐著傘，吩咐丫鬟們給雨中的莫淺一幫忙，眨了眨眼睛，對彩蝶道：“小姐你傻了吧，他是莫大俠呀！”
彩蝶敲了敲海棠的腦袋，望著莫淺一扛著的少年，柔聲道：“我說的是肩上那個。”
海棠隨著彩蝶的目光望過去，一張小嘴慢慢的撅起來，似乎還沒有明白彩蝶話中的意思，微微皺起了眉頭。
亦彩蝶揚揚眉，莞爾笑道：“管他是誰，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