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靠著若海,有一條山路,一直往裏走,穿過一片茂林,就可以看見山澗下的一個石洞。石壁上枯藤交錯,攀纏在鋒硬的石壁上,時不時勾連住石縫中雜生出的野枝,隱隱有一種詭異的幽冥之感,如同在夜間張牙舞爪的異世之物。
此時,是日暮,斜暉如瀑,橫灑在這片荒郊之中。
霞光透過繁茂的樹層落下來時,就隻剩下了一地斑駁的光影,仰首望去,那一絲絲灼目的星點如同黃昏裏的一場暴雨,衝出了這山澗裏的秘密。
一個紅色的身影順著山澗邊的石路,敏捷的晃了進去。
在她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一名白衣男子,他是絕塵宮護法宋青之徒,沈天白。
暮風緩緩而至,吹落了山澗下的幾許枯枝。在不遠處的山崖前,有一麵巨大的石壁,橫擋在石路前,上方刻著五顆朱紅的字跡:絕塵宮禁地。
石洞中,一個火把點了開來。
女子在黑暗中的臉清晰可見,高挑的鼻梁不失含蓄,眉目間,散著一種冷傲的氣息,恰似洞裏的那絲陰涼。她舉著火把深入下去,手中的火光將四周的壁畫照得朦朧。
相傳在絕塵宮禁地,關押著一位江湖惡人,他曾經獨霸北國,是天下舉世無雙的“三劍客”,一人之手,掌控天下三劍:青雲、長虹、靈犀。人們稱他為“劍鬼”,出劍即象征著奪命,三十年來,江湖之大,無人能敵。
至於他是如何被關押進來的,就是眾說紛紜了。在絕塵宮,所有的江湖之事都可以打探得到,唯有兩個禁忌不可觸及,其一,是二十年前被六派所滅的楚咫花家;其二,便是這禁地中的人。
如果是別人,禁忌,不碰便是,可她卻偏偏不能如此。
她不光要知道這深宮中究竟藏有什麼秘密,她還要知道,那個在二十年前覆滅的花家帝國。想著,手中的火把輕輕晃了晃,那紅色的身影在一塊壁畫前停了下來。
那是一尊石像,無頭。
石像雕刻在壁上,像旁,還銘刻著各種各樣怪異的符號,令人費解,唯有些壁畫可以讓人勉強猜出其中的端倪,似乎是與武學有關。在石像左邊,有一排她看不懂的文字,雖說看不懂,但又覺得它們的模樣似曾相識,有點像漢字,但卻沒有漢字的方正,仿佛,隻是一個圖。
她的眼睛不禁亮了亮,難道這些字是……
“希兒!”
後方,一個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沒有入她耳中。她將手中的火把放到牆上,火光照耀下,眼前一板謎語般的字,在她眼前一目了然。
如果揭開這些字的意思,那麼深宮的入口,就一定可以打開。
她驕傲的想著,咧開嘴笑了。
“希兒……”白衣男子濃眉間深處滲著淡淡的汗,他已經從黑暗中跑到了肖希兒身前,手中的火把洞口照的更亮了。方才希兒執意走入這個山洞的時候,他險些跟丟,如今看著她安然無恙的樣子,便欣喜一笑,激動著抓住了她的手,輕輕說著:“嚇壞我了,險些以為你出事,以後別走那麼快,很危險的。”
“噢,你先放開我。”肖希兒懶懶的應了一聲後,便掙開少年的手,輕輕問了一句:“丫頭呢?”
“楚楚在後麵等我們。”他說著,看了看石洞中的情況,這洞,是越來越深了。
“等我們?”肖希兒凝凝神,將目光從壁畫上移開,往沈天白身後掃了一眼,一雙明眸閃過一絲不悅,然後用足以讓少年聽清的聲音道:“她可真千金大小姐,金枝玉葉。”
“楚楚生性膽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敢進來,正好在外邊為我們把風。”沈天白說著,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看著這石壁上淩亂的壁畫,心中有些不安,便拉了拉希兒道:“希兒,我們快走吧,宮主會發現的。”
私闖禁地本是大罪,自己受罰不要緊,但不能給師父蒙羞,更不能看著希兒受罰。
“我知道。”肖希兒把沈天白拉到石牆上的文字前,瞅了瞅他的淺灰色衣服,心中閃過一絲妙計,便開口道:“把衣服脫下來給我,我需要。”
沈天白看著肖希兒嚴肅的臉,心中有絲憂慮,她平日很少這樣,他了解她的性情,怕是她又在這深洞中發現什麼秘密了罷,便將衣服脫了下來,遞到了肖希兒身前。
肖希兒接過衣服,扔在地上,繼續道:“把手伸出來。”
“嗯。”
沈天白將右手伸到了肖希兒眼前,希兒回過神來,目光從他臉上落到他的手指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沈天白的食指上劃開了一刀。接著,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她回過身,指了指石壁上的文字,道:“把上麵的字寫在衣服裏麵,不許漏,不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