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瓢潑大雨。
孟蠡隻覺得酣暢。子時早已過了,再見封瑩怕不要日上三竿。抓緊,才嚐到她甜蜜的櫻唇,莫要讓時間消磨了記憶。心中愛意澎湃,就不覺得路遠,抬頭時已到皇宮,雨小了。進去,見到值班的侍衛們,孟蠡滿意,急往儲秀宮來,想今夜本該和豐蕊共眠,為封瑩,隻得怠慢了。嬌妻,個個美貌動人,還有雲香,孟蠡渾身愉悅,毛孔舒張,感應刹時向外延伸,一切動靜盡收於胸。坤寧宮外麵靜悄悄,裏麵…還沒睡?…不好!
耳邊的風發出金屬般的尖嘯,孟蠡快至極點,片刻間到了坤寧宮大門上方。感應到那人已進了雲香房裏,孟蠡右拳彈出,閃電般衝將去,身體與空氣摩擦發出劍的鳴響。床邊,那人猛然感應到屋外濃烈可怕的殺氣,伸出的手觸電般急縮,就勢氣沉雙腳,一個鷂子翻身,破窗彈射而去。孟蠡在空中隨即轉身,如蒼鷹搏兔,尾追不舍,直追到隔壁庭院,不見了蹤影。好險,好厲害,孟蠡心中震驚不已,此人武功已到化境,與雲香不相上下了。他就像一個幽靈,運功封住了自身所有行藏,怕連王羽也無法感應到。…皇上…且慢,雲香要緊,孟蠡急忙返回儲秀宮,卻見阮香、豐蕊等人坐在床上,滿麵驚惶。“怎麼了?”…。見是孟蠡,阮香吐出氣來,道:“我和豐蕊睡得行行的,突然覺得窗子上有雙眼睛,一下驚醒。等我們坐起身,那雙眼睛就不見了,隻有窗子輕輕晃動,像被風吹開了條縫。我們趕忙叫醒柳香、天香她們和孩子,把宮裏搜了一遍,什麼都沒有,那些侍女也睡得好好的。嚇死我們了”“然後你們就坐在這兒等我?”“嗯”“這就對了,告訴你們,那雙眼絕不是幻覺,是一個人?”“啊?”眾女渾身發冷。“此人武功極高。幸好阮香、豐蕊起了感應,他才知難而退,跑到坤寧宮去了”“啊?”眾人又是一片驚呼。“真險。上天有眼,我見到封瑩後回來,因為高興,無意間功行全身,才察覺坤寧宮裏有人,急忙趕過去,他已到了雲香床邊,正要下手,感應到我的殺氣,嚇跑了。”眾人駭然,“你沒抓住他?”“沒有,晚了一步。他好像是宮裏的,道路極熟。我擔心雲香,就回來找你們了”“幹嘛找我們?”“這深更半夜,我怎好進去”“嗯。弄不好還懷疑你呢。…那咱們過去?”“天香跟我過去就行。”“狗賊武功這麼高?連雲香…”“不是,雲香睡得太沉,而且,很可能中了迷魂香。”“這個畜生。”豐蕊恨得罵道。“事不宜遲,我和天香這就過去。別怕,狗賊已是驚弓之鳥,明早,你們密報皇上,諒他不敢來了。”“那你呢?”“我約了封瑩,跟她到杭州查案,可能要兩個月才能回來。”“那我們呢?”“有雲香,王羽,隻要不出皇宮,不會有事。記住,別輕信任何人。看好孩子,等我回來”…
灌醒後的雲香,不知身在何處。喝了一盅茶,雲香回過神來,奇怪道:“天還沒亮?”天香道:“沒亮。妹妹,你不知道……”把原委講了一遍。雲香聽得臉色發白,差點暈倒。天香扶住,勸道:“妹妹,別生氣了,以後注意就是。今晚開始,姐妹們都來陪你,再不會有事了”雲香哭出聲來。孟蠡道:“雲香,振作點兒。這裏你武功最高,隻要不大意,沒什麼好煩的。我得外出一段時間,姐妹們就拜托你”。“你…”雲香欲言又止。天香就順勢道:“孟蠡,封瑩上杭州查案,你幹嘛要跟去?”“你們不知道,寧王的人可能會對徐階下手,封瑩也危險”“什麼?”兩人大吃一驚,臉紅了,忙道:“那你還不趕快去?”“好,我走了。叫王羽跟著皇上,寸步不離。”…
九十三
辰時剛過,焦急的封瑩終於等來孟蠡。商量了,孟蠡隻在暗中保護,兩人分頭行事。封瑩撒嬌道:“晚上給我看門,讓我睡個好覺”“好”…一路疾馳,十天後到了金陵。住應天府衙門,不走了。
徐階開始大會賓客,迎來送往。封瑩數度赴宴,孟蠡忍不住窺探起上流社會之交往,其言語世故,巧舌如簧,矯揉造作,虛和偽善,演技門清,弄得孟蠡暈頭轉向,自愧笨拙愚鈍。反觀封瑩,泰然自若,遊刃有餘,嬌俏憨巧,拿捏純如,引得高官小吏癡迷而不敢露出醜態,真人精也。孟蠡的心漸漸變涼。一日,封瑩覺出他的變化,狐疑道:“你怎麼了?”“什麼?”“怎麼這兩天見我像心不在焉?”。孟蠡浮笑道:“不曾啊”……“你有心事?”“嗯,…想早點回去”,封瑩聞言赦紅了臉,“才半個月,就熬不住了?”孟蠡沒想到引來這話,心裏有些厭煩,“不是這個,徐階怎麼停下不走了?”“是這事呀”封瑩也疑惑起來。“有沒有聽徐大人說什麼?”“嗯,私下裏我也問過。”封瑩興奮道,“想不到這案子與你有關。是你殺了杭州知府?”“是,你才知道?”“我隻聽說杭州知府被人殺了,哪想到是你。我不過是個捕頭。你不是在蘇州嗎?”“玉嫣紫嫣可是杭州人。產業也在杭州”“怪不得,我糊塗了。你為什麼殺知府?”“他受寧王指使,欲圖把阮香五個劫走”“是這樣。該殺。可擅殺官員是死罪啊。…這倒好,帶著殺人犯去查案”封瑩掩嘴笑道。“說正經的,徐大人跟你說過什麼?”“說了一下這案子的來龍去脈:先是浙江巡撫奏報說,一個叫孟蠡的殺了杭州知府,在逃。據稱此人是禦前侍衛。群臣議論紛紛。皇上不得已命東廠王正奉旨捉拿。結果沒抓住,反被他查出王正劣跡。於是王正被殺。皇上借機說孟蠡有功,既往不咎,想糊弄了事。不想朝中有人不依不饒,非得追究。眾臣多有微詞,更有流言蜚語,說聖上昏庸,朝綱將亂。皇上這才命徐大人徹查此案。”“那為什麼不去杭州了?”“徐大人說這案子難辦。杭州知府為什麼被殺?孟蠡是禦前侍衛,不會無緣無故殺知府。那知府吳有德素負清名,也不會無緣無故惹怒孟侍衛。現一個死了,一個在京城,問誰去?是以躊躕不前。”孟蠡失笑道:“那也不能不查啊”“是啊,我也奇怪。不過,別急,徐大人會有辦法的”“這事問問我,還有王羽不就明白了?”“皇上沒讓你來,明擺著叫徐大人找到鐵證,還你清白。再說,你來,也隻是一麵之詞。”“到哪找鐵證?將近兩個月,寧王的人還不早就把證據銷毀了?”“放心吧,沒有徐大人破不了的案”孟蠡笑了笑,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