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華同時揮劍跟上,說道:“二妹,這人刀法沉猛,你可得小心!”
畢秋雲還沒開口,劉有祿笑道:“不要緊,你幾次被老夫震退,老夫可曾傷了你麼?你們兩個一起上,試試老夫的刀招,老夫也不會傷害你們的了。”
另外還有一個是白虎煞神王進士,這人四十年前可真的得過功名,中過武進士。
這王進士生得濃眉圓眼,麵色黧黑,使的是一柄三尺五寸長的闊劍,倒有幾分像端午懸掛的畫像鍾進士一般,因此有江湖上都叫他王進士而不名!
王進士是個不辨是非,專門以自己的好惡來決定取舍,這樣一個人,久而久之,不走入魔道才幾希!
因為他就住在揚州,遂和仙女廟觀主朱九通成了方外至友,這次就是應朱九通之邀來的,他雖是個半黑半白的人,但生性耿直,為惡不多,和過關刀劉有祿也是好朋友。
這回掄劍衝上來,已經沒有對手可找,巨目一掄,看到聶小香,不由心中大怒,斷喝一聲:“吃裏扒外的臭丫頭,你吃我王老爺一劍!”呼的一聲,闊劍直劈過來。
聶小香肚子裏有了三個月身孕,不敢和他硬拚,身形一閃,避了開去。
王進士一劍落空,洪笑一聲道:“你倒滑溜得很!”
闊劍揮舞,飛起一道青虹,隻是朝聶小香左右前後,不住的砍殺。
他劍勢沉重,聶小香一直不敢舉劍封架,隻是把薑老夫子教她的身法,繞圈疾走。
王進士左一劍,右一劍,兀自砍不著她,呼呼生風的劍鋒,就是從她肩頭貼身劃過,連一點衣角都沾不到。
一連十幾劍下來,聶小香雖是有驚無險,也膽戰心驚,鬢角眉稍,都泌出汗水來。
金羅漢大通大師、薑太公、木劍道人都坐在棚中,眼看大局已定下來,也就不以為意。
金羅漢背後待立著小沙彌,眼看大家都在撕殺,好不過癮?他師父沒有開口,自然不敢出去,站在老和尚後麵不住的搔頭挖耳,心裏焦急得很。
這是一場千載難逢的撕殺機會,一個平日勤練武功的人,看到了卻出不了手,這是何等使人心癢、手癢之事?
薑太公忽然回過頭來,朝他笑道:“我那記名弟子,懷了身孕,僅憑我傳給她的幾步身法,隻怕不是那王進士的對手,小師父有興致,不妨去把我那徒兒替下來。”
小沙彌聽得大喜,望望師父,還沒開口。
金羅漢笑道:“薑老施主讓你去把聶姑娘替下來,你還不快去,隻是不許傷人。”
“弟子知道。”
小沙彌雙手合十,雙腳一縱,人已像離弦之矢,直衝出去,一下落到聶小香身側,說道:
“姑娘且請後退,這位進士老爺讓給小僧了吧!”
王進士闊劍飛舞,劍光如織,忽見一個小沙彌居然從劍光中鑽了進來,不覺大奇,長劍一停,注目問道:“小和尚,你認識我王老爺?”
小沙彌直是點頭,笑嘻嘻的道:“認識,認識,你是進士老爺。”
一麵朝聶小香揮揮手道:“小僧是奉薑老施主之命,來鬥鬥這位王大老爺的,姑娘快請退下去吧!”
聶小香聽說是薑老夫子叫他上來的,這就點點頭,收劍後退。
王進士巨目圓睜,嗬嗬大笑道:“你是薑太公叫你上來的,好極,本來你一個小和尚,王老爺還沒興趣和你糾纏,既是薑太公叫你來的,王老爺姑且讓你試上幾招。”
話聲出口,本待發劍,但卻又橫劍停住,說道:“小和尚,你不使兵刃?”
小沙彌笑嘻嘻的道:“小僧從沒使過兵刃,不過王大老爺隻管使兵刃好了。”
王進士洪笑一聲道:“老夫闊劍可沒長眼睛,你小和尚……”
小沙彌沒等他說下,忙道:“不要緊,小僧在山上,沒事的時候,時常帶著牛玩,牛不是長著兩隻角麼?你和它逗急了,那兩隻牛角可比劍一樣厲害就像兩支劍一樣,輕輕一挑,就會把你挑得肚破腸斷,小僧有時候逗一頭牛不過癮,還逗上兩條牛,這一來,左右前後,不是就像有四把劍在刺你了麼?你王老爺手裏隻有一把劍,小僧自問還沒問題。”
他居然把王進士比作了牛。
這話聽到王進士耳朵裏,雙目圓睜,怒哼一聲道:“小和尚,你敢把老夫和牛來比,那是不要命了?”
小沙彌連連搖手道:“不,不,王大老爺快別生氣,小僧隻是比喻罷了,因為小僧從沒和人動過手,在山上逗著牛玩,卻逗慣了的,王大爺方才問小僧,小僧自然隻好直說了。”
“哈哈!”王進士大笑一聲,闊劍一指,說道:“但你今日碰上的不是牛,是虎。”
小沙彌聳著肩笑道:“虎更好玩,牛還有兩隻角,老虎連一隻也沒有。”
“那你就試試!”
王進士緩緩舉起劍來,但當他看站在麵前的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沙彌時,就一點興趣也沒有了。試想自己早在四十年前,就中了武進士,是何等身份的人?四十年後在武林大會上,卻隻和一個小沙彌動手,傳出武林,“王進士”這三個字,豈不要丟進毛廁裏去?心念一動,舉起來要待刺出去的長劍,就再也刷不出去了。
就在此時,小沙彌突然身形一側,欺身而進,左手一探,一隻小手五指一攏已經扣住了王進士執劍的右腕,口中嘻的笑道:“王大老爺,小僧帶牛的時候,也是這樣,因為牛角可以挑人,所以第一著就是要抓住牛角。”
他把王進士右手的劍,當作牛角。
王進土一驚,要待掙脫,隻覺小和尚一隻手雖小,勁道卻是十足,五指抓得緊緊的,有如五支鐵爪,一時休想掐得脫它,心頭不由大怒,左手一掌,朝他頭頸橫劈過去。
小沙彌嘻笑道:“牛也是這樣,你抓住他右角,還有左角可以撞人。”
說話之時,右手一抬,快同閃電,又是一把抓住了王進士左手的脈門,居然絲毫不爽,抓個正著。
王進士被他雙手抓住了雙手,要待用力,但脈門被扣,力道總究減弱了許多,兩個人竟然半斤八兩,誰也勝不了誰。
王進士怒吼一聲,飛起右腳朝他小腹踢去。
“妙極!”小沙彌笑出聲來,說道:“就是這樣,一點沒錯,牛被小僧攀住了兩隻角,就會用前蹄踢人。”
他身子輕輕一側,王進士這一腳竟從他屁股後麵踢出,自然踢了個空。
就這樣一個身形高大的王進士和一個身子矮小的小沙彌,弓著身,張開兩臂,踢來踢去,糾纏不清。
這那像是成了名的高手在過招,遠遠看去,當真成了鬥牛!
不,是逗著牛玩。
直把站在一旁的聶小香,看得抿著嘴,笑彎了腰。
從東棚衝出來的一群人中就是黑衣魔女何真真,沒找到對手,她手中提著鎮山劍,隻是走得較慢,逼近西棚,看到田玉燕還沒對手,這就迎著走去,口中叫道:“田小妹子,我們也來喂上幾招。”
田玉燕手中紫艾劍,還是何真真帶來還她的,聞言不覺驚穎的望著何真真,說道:“何姐姐,你真的要和我動手嗎?”
何真真淡淡一笑道:“誰說真的了?大家都已動上手,我不動手行麼?我總不能站著看熱鬧不出手呀,所以我找上小妹子,我們隻當喂招好了。”
田玉燕喜道:“我知道,何姐姐是淩大哥的朋友,不會把我們當作敵人的了。”
何真真微微搖頭,臉上一紅,低低的道:“我不是他的朋友,你是他妹子,我也是他妹子。”
田玉燕道:“我知道,你對淩大哥很好,也幾次救了淩大哥,我們心都很感激你。”
“難道做妹妹的不該救大哥麼?”
何真真鳳目一抬,也抬起了右手,朝鎮山劍瞥了一眼,說道:“這柄劍就是淩大哥送給我的,今天這一場之後,隻有它會永遠陪著我,度過一生。”
田玉燕道:“何姐姐,今天這場拚鬥完了之後,你也可以和我們在一起了。”
何真真微微搖著頭,眼圈不禁一紅,說道:“我……”她聲音有些哽咽,竟是說不下去了。
田玉燕道:“何姐姐,你怎麼不說下去呢?”
何真真道:“小妹子,我有三招劍法,是‘鬥姆劍法’中最厲害的絕招,今日一戰,鬥姆門恐怕要永絕江湖,我趁此刻教給你,你隻要勤加練習,縱然遇上江湖上使劍的高手,也未必能夠化解,你要看仔細了。”
田玉燕道:“何姐姐教我劍法,我自然高興,隻是何必現在教呢?過幾天才教給我不好麼?”
何真真道:“隻怕我沒有時間了,哦,對了,你練會了,還得替我再傳給小香妹子。”
田玉燕目光一轉,看到聶小香剛從王進士劍下退了出來,這就說道:“何姐姐,你看小香姐姐已經退下來了,我去叫她一聲,我和她一起練,不是很好麼?”
“不成。”何真真道:“我傳你三招劍法,是秘密的,不能讓大家看到,你去把小香妹子叫過來,不是大家都看到了麼?”
說到這裏,接著道:“好了,你看清楚了,我遞出一劍,你也跟著我遞出一劍,我會在劍勢遞出之時,教你如何發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