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縣牢,總是有一股黴味。泥牆上的熊熊火把,嗶啵嗶啵作響,濕腐的黴味被一燒,燒成了焦臭氣味。
陳書成在縣牢一整天後,總覺得身體也發了黴。
縣牢大門口,隻有陳書成一人看著。唯一這門口有幾縷陽光,看上去他很受優待,其實是其他獄卒排斥。
獄卒,放在陳書成前世來說,就是一名獄警,好壞都是公務員一名。穿越後獄卒隻是賤吏,並不是正經當官的,不過好歹算是吃公家飯的,也能混上一口飯吃。
“書成,牢頭讓你過去!”牢房深處,一個獄卒扯嗓子喊道。
從縣牢大門向裏走,首先是審訊室,中央一個通紅的火爐,四周都是各色刑具。審訊室邊有一扇鐵門,推進是牢頭的辦公場所,因為開了數扇大窗,所以寬敞明亮,空氣通暢。
“頭,有什麼事請吩咐?”陳書成神色平靜,不過語氣有一絲恭敬,這是對領導的基本尊重。
“丙字號犯人畏罪自殺,你去清理一下,屍體送亂葬崗。你親自去處理,免得傳出流言。”牢頭停頓一會兒,又說道:“你馬上去做,很快會有新犯人,得把牢房空出來。”
“頭,丙字號犯人不是我負責。”陳書成豈能答應。他成了獄卒後,開始時大家相處融洽,後來卻變本加厲地排斥,牢頭用各種借口,處理犯人屍體的事,幾乎全部交給了他。
“啪!”牢頭一拍桌子,怒斥道:“我知道丙字號不是你負責,但同是一個鍋吃飯,能分得這麼清楚嗎?”
“馬上有一個江洋大盜押來,他是江洋大盜,凶惡非凡,第一麵我們必須震懾他,否則日後不好管理。你本來是讀書人,做不出凶惡的模樣,所以這個時候人手不夠,隻有你去處理屍體。”牢頭目光閃動,又冷聲說道。
陳書成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徑自走了出去。
“頭,他是縣尊派進來的,要是說我們壞話,隻怕縣尊不會幹休!”獄卒遞去一杯酒,一邊向牢頭說道。
“哼!”牢頭嗤之以鼻,“要真是縣尊看中他,這裏不見天日的,你覺得會派到這裏嗎?”
“還是頭看得透徹,既然如此的話,幹脆找個由頭辭了他,省得讓我們不自在!”獄卒嘿嘿說道。
“畢竟是縣尊放進來的,我們要是辭了他,縣尊會怎麼想?所以,要他自己走才是正道,縣尊也就不會惱我們!”牢頭像對白癡一樣,繼續解釋,“而且,這也算是一番試探,看一看縣尊會不會為他說話,也好日後確定應對章程!”
獄卒張大了嘴,許久才回過神,崇拜道:“頭真是英明神武,就是做縣衙捕頭,也綽綽有餘!”
“啪”,牢頭一個巴掌抽過去,“白癡,這話能這麼大聲說嗎?”他歎了一口氣,又道:“我雖然懷才不遇,但是命又有什麼辦法?”
“我本金赤等天開,奈何草爛層層埋!”
獄卒神色一僵,半晌,豎起了大拇指:“頭,金子一定會發光的,就算你做不成捕頭,但剛剛的詩句也能名傳千古。前一句金赤,後一句草爛,眾人皆醉獨我醒的畫麵,躍然於紙上,真乃千古名句!”
“不過隻怕陳書成不會輕易走,我們該如何向獨孤府交待,要是他們動怒的話,稍稍動一個指頭,我們的差使就沒了!”
牢頭臉色一變,沉默了許久:“他由縣尊派來,不是說辭退就能辭退的。獨孤府要是有意見,就讓他們問縣尊,不過我們也得多出力,以後的屍體處理全部給他!”
茉榮縣外的亂葬崗,白骨處處,雜草叢生。一不小心腳下踉蹌,是勾到了半埋的白骨。陳書成推著一輛獨輪板車,小心地維持著平衡,免得屍體滑下去。突然,他的臉色一變。
陳書成從縣牢出來時,留了一顆識珠在那裏,免得被一幹人算計。識珠就像是一枚監聽器,牢頭和獄卒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來。他總算明白了原因,之所以被排斥,是因為獨孤府的關係。
“獨孤府,又是獨孤府!”
識珠因為情緒波動,幾乎要發難傷人,不過陳書成按捺下來。雖然他具備能力,但傷人殺人的事做不出來,心理一關過不去,隻有先忍下來,等以後再找機會報複。
一直以來,陳書成其實一直回避獨孤府,就是走路也盡量繞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