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著食指上的戒指,心頭不自覺地浮現出三個字——鳳凰弦。
湘門鎮門的三件寶貝,分別是虯牙、騏鱗、鳳凰弦。虯牙被師父送給白了了,這在當時還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其二是騏鱗,乃是一對月牙形的麒麟鱗片,四麵利刃見血封喉,如今在二爺手裏;第三就是鳳凰弦,鳳凰弦本為鳳凰的靈筋,遇金能融鐵沸鋼,遇水可分波斷浪,遇火則凝焰成冰,現在被鎖在浮屠塔裏。想要在白了的虯牙麵前占幾分勝算,隻能冒險取鳳凰弦一試了。
葉檀扣上衣服頂端的最後一顆扣子,起身疊起袖口,挪步走出了房間。他在窗後的一株竹子旁站了一會,然後一腳踩在竹根下,單手倒握住竹竿用力一擰,哢嚓一聲自底部扭斷了整竿竹子。葉檀掰斷竹竿頂部纖細的分支,然後一路往山腰的浮屠塔方向走,一路慢慢地折下竹竿四周的葉片。
路行半個時辰,葉檀終於站在了一座山峰之下。這座四麵陡峭的山峰中間,刀裁般支出一片平台,平台上建著一座七層木塔,漆黑的塔身和墨色的山峰幾成一體,整山亦與周圍景色格格不入。山體不隻坡度太過垂直,而且寸草不生,光滑異常,顯然是被打磨處理後塗上了某種藥劑。葉檀望了望百米高處的木塔,後退一步,撐竹竿將自己悠上了峭壁,在他尚未站穩之時,卻已經收回竹竿舉過頭頂,精確地**了峭壁上極隱秘的一枚鐵環裏。鐵環從崖壁上的一隻鐵軸裏伸出來,似乎連接著什麼。他雙手掛在竹竿上,轉換姿勢倒過身體,將腳抵住承接鐵環的鐵軸,然後努力張開腰身。隻見隨著他的動作,鐵環將一段手腕粗的鎖鏈從峭壁裏拉了出來。鎖鏈啟動機關,一排排鐵管從崖壁上支兀出來,一直排山腰的木塔處。葉檀深吸了一口的,抽出竹竿躍上旁邊的鐵管。
在他鬆開鐵環的一瞬,探出崖壁的鐵管就開始緩慢的收縮回去,如果他不能在鐵管徹底回歸前到達木塔,無疑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零碎。鐵管呈之字形曲折而上,每一排間都有兩米左右的差距。葉檀在鐵管間輾轉騰挪,升到最後幾米的時候,峭壁裏的鐵管就僅剩下拳頭寬的一小節。葉檀貼著崖壁喘了口氣,腳下的鐵管幾乎承接不了的他的身體。他將竹竿架在兩隻鐵管間,跳上去把身子一沉,然後借著竹子的韌性彈起兩米,堪堪抓住了木塔底端的橫梁。腳下的竹子也隨之彈起來,被他順勢握在了手裏。而他腳下的鐵管,卻是悄無聲息的縮回了峭壁,再察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葉檀把竹子鍥進木塔底的縫隙裏,前後一擺,借著慣性把自己悠上了木塔所在的平台。
小時候長輩耳提麵命,萬萬不可私自進入浮屠塔,然而小凡是孩子都有一種叫做“欠”的天性,你越不讓他幹什麼他就越要試試。所以這一段上山的路程葉檀非常的熟悉,但是他也隻能止步於此,因為浮屠塔之所以固若金湯,靠的從不是一段天路。
葉檀拎著一竿竹子走進浮屠塔,眼前立刻呈現出一潭平靜深幽的水麵。湘門裏每個人都知道,這潭水名喚“洗魂”,決不可正麵而視,一旦人的眼睛出現在水潭上,立刻就會被洗去三魂七魄,成為一具無知無識的軀殼。在湘門先代還供職於皇廷的時候,曾協助過一位皇帝登基,因為彼時先皇尚在人世,根基穩健,所以政變奪宮均不可行。最後還是湘門當家送去一茶盞“洗魂”,先皇不知其中貓膩,揭開杯蓋不自覺地看了一眼,立刻喪失神識,後來被篡位者找個借口“禪位”了。
半徑十米多的塔樓裏並不見一節台階,更像是一通直挺挺的大煙囪。塔內五米以下,鱗次櫛比的嵌著倒刺,絕不可能徒手攀爬;而五米以上,每隔三米高,就貼著塔身修建起一圈煙盒寬的木欄,上麵用絲線係著無數巴掌大的黒木牌。塔頂還垂下來一根直抵潭心的麻繩,麻繩與木欄之間,蛛網一樣織著一盤盤的繩圈。
葉檀仰頭看了看塔頂,心忖鳳凰弦這種存在,必然會被保管在浮屠塔的最高層。
然而麵前擺著不可正視的洗魂之水,唯一的通道又在水潭正中,下麵要麵臨的是什麼機關,他也一無所知,他手裏有的,僅僅是一根翠色的竹竿,他能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