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試身手(1 / 3)

兩匹轅馬拉著一輛頗為華貴的並車(古代一種有帷蓋的大車,多為婦人乘坐),緩緩地行駛在並不寬闊的鄉道上。

蓋帷內,亦青、阿彩、靈宣三人相對而坐,空閑之處整齊地堆放著她們的行囊。

馬車之後,鄭閏和高永兩人驅馬緊隨。

一行人滿懷著愁緒,心情複雜地別離了這生活多年的土地,走向了未知的前方。

離開留上村已經很遠,亦青依然無法擺脫親人離別的傷痛。她將目光投向窗外,試圖讓窗外的美景來分散自己那離愁的心緒,她貪婪地注視著一路走過所躍入眼簾的景色。

軀幹挺拔的杉樹直立在鄉路一旁,清澈的溪流中,綠柳支條在碧波倒影中婆娑。農家的水牛懶散地伏臥在田埂邊,反芻著早間吃下的草料。一群農夫相聚田邊,他們肆無忌憚地大聲說笑,享用著或是妻女,或是兒孫送來的食物。

一幕幕趣味橫生的生活情景慢慢地隨著馬車地前行而向後退去。

阿彩雖然也懷有些許的依依不舍,可是她此行有夫君相伴身旁,心情自然又大不一樣,再加上久未有如此長距離的旅行,臉上便洋溢著一絲興奮,她不時提出話題和亦青閑聊,試圖打破車內的沉寂。

安坐車內的靈宣並沒有同亦青、阿彩一樣,留念於車外景物。她不顧車內的顛簸,恬靜地手捧《難經》默默閱讀。

淳於製去世後,留給了靈宣大量的醫書。《難經》無疑是淳於製遺物中最重要的一卷醫書。這些年來,靈宣也不知將這卷醫書反複閱讀過多少遍!可是,令她懊惱的是,書中仍有很多內容,使她無法理解。所以她此次遠行,依然將《難經》帶在身邊,以便隨時翻閱。

《難經》被推說是戰國時期的秦越人所著,秦越人因醫術高超,而被世人敬為神醫,當時的百姓更是用遠古傳說中一種能為人們解除病痛的“神鳥”——“扁鵲”來稱呼他。後來,“扁鵲”的稱呼反而代替了他本人的真名。到了後世,人們也隻知“扁鵲”而不知“秦越人”了。

從《難經》被後世人推說是“扁鵲”所著不難看出,當時人們就是想借“扁鵲”之名,來彰示此書在醫學領域的重要地位。

鄭閏端坐馬上,沉靜不語,他的腦袋隨著馬身的顛簸而上下搖動。過往的經曆當然使他比任何人更知道此番遠行的艱險。

高永的馬鞍旁係著義父傳贈的那對青龍雙戟,他身穿一件紫色團花錦袍,挺直著身軀,雙目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前方,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

一行人晝行夜宿,前幾天的行程倒也一路平安。

這一天,也如往常一樣,她們一早便退去“客舍”賓房,匆匆趕路。

她們出門上路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可是哪曾想到,這春季的天氣多變,也就剛剛行走了一個半時辰後,天色突然大變。一團烏雲遮住紅日,天空中忽而變得暗淡下來,眼看一場大雨就將來臨。

此時,亦青等人行走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眾人仰頭看天,心中都不免有些著慌。

高永站立在馬鐙上向前了望,隻見前方山坡邊有一片樹林,枝葉茂密可避雨水,好在還有一條小徑直入林內。便高聲對著車內的亦青喊道:“嬸娘,前麵不遠處有片樹林可以避雨。”

亦青將頭伸出車門,順著高永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後放下馬車門紗,吩咐車夫將車趕到高永所講的那片樹林之中。

她們一行來到林中,馬車剛剛停穩,一場暴雨便傾盆而下。

鄭閏、高永人未下馬,坐在馬上便忙著取出防雨鬥蓬慌忙地穿戴了起來。

阿彩透過雨打頭頂樹葉所發出的巨大聲響,感受到暴雨來勢凶猛,她擔心耽誤趕路,有些不安地問道:“不知這雨會下到什麼時候?”

鄭閏胸有成竹地對著車內安慰道:“這種暴雨,一般下不了多久。”

說話間,就聽到由遠而近傳來一陣馬蹄急奔的聲音。“噠噠噠噠”不一會,就見一個男子也騎馬進入林中避雨。

此人邊入林內,邊在口中低低地咒罵道:“這鬼天氣,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了。”

鄭閏聞聲打量剛入林內的來人,隻見此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高大,他身穿一件灰色衣衫,坐下一匹黑色駿馬,背上背著一個包袱,一副旅人形象。鄭閏再仔細端詳,隻見此人坐下黑色駿馬的馬鞍邊掛有一杆長槍,頗為引人注目。

那人進入林內,可能沒有想到林中已有人先他而入,先是一怔,待到看清後,便也不再做聲。

阿彩依然透過車窗向外張望,口中時不時埋怨這天氣多變。

可能是車內傳出的女子說話的聲音引起了灰衣男子地注意,他似乎不經意地向馬車邊靠近,並睨著眼想從車窗窺視車轎內的情景。

他的這番舉止頗為無禮,高永看在眼中,心中著惱,忙提馬過去,橫身擋在馬車前,雙目含怒,瞪視著那位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見有人橫身在他的視線之前,便向高永上下打量了一下,神態頗不以為然,隨後嘴角扯動,“哼”地發出一聲冷笑,將頭轉而又向林外看去。

這內含藐視地一聲冷笑,有些激怒了高永。高永對此人的無禮忍無可忍,他怒目而視,幾欲暴發。

亦青隔著車窗窗紗看到車外情景,便用手擋住靈宣的竹簡,一指窗外。

靈宣見罷,怕高永生出事端,搖了搖頭,正不知如何出言來勸阻高永。

這時,鄭閏搶前一步,他趕忙緊挨高永身邊,輕輕說道:“高永,你看,那林外雨點似乎已經小了不少。”

聽到鄭閏的話,高永衝至腦門的怒火收了回去。他狠狠地瞪了那灰衣男子一眼,便轉頭向林外望去。

灰衣男子看見高永怒目相視,也全沒有放在心上,依然嘴角邊掛有一絲狡黠地笑意,用手拍打了一下身上被雨水淋濕的衣衫。

春天的陣雨來去匆匆。

透過入林小徑,鄭閏確實看見林外剛才還暗黑的天色,已經放亮。此時,他怕高永年少氣盛,惹出禍事。想到這灰衣男子來路不清,萬一糾纏起來,一定棘手。於是,提議上路。

高永經鄭閏提醒,見林外雨絲雖然還未完全停息,但是顯然不似先前那般傾盆,已經不再妨礙他們繼續趕路,便對著車轎內的亦青說道:“嬸娘,雨已小了,我們是否上路?”

亦青坐在車內,對林外情景看不真切,聽到高永說話,隨聲應道:“那我們就走吧!”

車夫王四聽見亦青吩咐,便揮了揮手中馬鞭,驅動轅馬向林外走去。

鄭閏讓高永在前,自己落在最後。在即將走出樹林的那一刻,鄭閏不由自主地回頭向那位灰衣男子看去。正見那位灰衣男子坐立馬上,嘴角邊依然掛著一絲冷笑,兩眼陰森地盯視著他們一行人走出樹林。

觸到那陰森的眼光,鄭閏周身一寒,似乎有某種不祥之感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