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惡少(1 / 2)

寒風肆虐,雪花飛舞。大陸一片銀妝素裹。

此大陸名為冰雪,經年難見光日,麵積廣袤,上千萬平方公裏,四麵環海,海域遼闊,飛鳥難度。大陸上座落著大大小小的數以千計的城鎮,其中一個名叫奪帥的地方,街上行人來去匆匆,對爬行在雪地裏的一個小乞兒視若無睹。

小乞兒又餓又凍,他實在爬不動了,靠到冰牆休息。左首三十步開外,矗立一鐵杆兒,十五米高,杆尖懸掛金絲鳥羽編織的旗幟,雖曆經百年光陰,而旗幟色彩鮮豔,宛然如新。小乞兒抬起雙目,茫然地望著旗幟上的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奪帥。類似的旗杆,在城中共有三處,一處箭神廟,一處練兵場,另外便在此處,城主府。

奪帥之譽,源自三百六十年前的一場戰爭。這場戰爭決定了高山族人與狩獵族人的興衰存亡,高山族人,飛羽,一個默默無聞的年輕人,一戰名動天下,他手持墨萼神弓,威風凜然,勢不可擋,於千軍萬馬之中一箭奪取敵統帥元成化吉性命。狩獵族人一敗塗地,幾近覆沒。從此,高山族人占據冰雪大陸主導地位,開國立號,對狩獵族人實行屠光殺盡政策,經過十年努力,曾經武力剽悍,所向無敵的狩獵族人被屠戮盡光,銷聲匿跡。而在三百六十年後的今天,更是難以覓得半點蹤跡。或許,隻有在城主府落盡灰塵的史冊上才能找到他們活動過的痕跡。

當年,皇帝實現諾言,飛羽赫赫戰功,封相入侯,世襲萌澤。但奇怪的是,如此一個驚才豔豔的人物,皇帝封賞之後,竟神奇地失蹤了。關於他的去向,坊間流傳著很多種說法,有的說他為了追求武學上的突破,遠赴海外,有的人說他走火入魔,功力全失,神箭山莊為了保住他在江湖和廟堂上的崇高威望,秘而不聞。也有的人認為他功高蓋主,開國皇帝索性秘密處決,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花櫻是堅持第三種說法中的一個人,他乃奪帥城城主,當朝奸臣。帝王之術,諳之於心。為官之道,深得三昧。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昔年深山裏砍柴小子,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七巧玲瓏之心,苦旨鑽營,頗得聖上歡心,以三十五歲青鬆年紀,將富裕肥沃的奪帥城收入囊中,人一走運萬事皆順,猶如掠過靈隱峽穀闖入平原的風一樣前無遮擋,風光無限。他家財萬貫,妻妾成群,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膝下隻有一子,名喚血珠兒。血珠兒含著金鑰匙出生,備受寵愛,光陰茬冉,轉眼已至十歲,生得粉妝玉琢,人見人愛,但他惡跡斑斑,壞事做盡,城中百姓敢怒不敢言,逢之則繞道而行。

此日,府衙無事。花櫻早早回府。左右瞧不見血珠兒,喚過丫環詢問,丫環答道少主人出外打獵。高山族人生性尚武,懼強淩弱,血櫻喜子上進,招呼下人上桌好酒菜,擺於四非亭,就著滿天飛雪,自斟自樂。何為四非,非人非鬼,非物非雪,仙人自詡,其意悠哉。

過不多時,外麵人聲鼎沸,湧進來一大群人。中間一少年,錦衣玉束,神采飛揚,直奔血櫻而來。嘴裏連聲叫嚷:“父親,父親,你猜我獵到了何物。”花櫻神色一動,道:“莫非銀耳狼。”他臉色驟變,眼上浮上一層殺氣。眾所周知,銀耳狼居於雪原深處,凶殘狡詐,三五成群,若非武藝高強之人,殺之不祥,難以全身而退。

血珠兒得意地仰起小臉,道:“正是。”手臂一揮,兩名跟班哼嗤哼嗤挑一巨型狼屍從人群中現出身來。狼屍通體黝黑,兩耳雪白瑩亮,遍布傷痕,多是木棒、刀劍所致。血櫻本來麵色如冰,一瞅之下,登時了然於胸,嘴角彎起弧度。

他大喝道:“於安何在?”須發飛揚,不怒自威。

一中年文士脫群而出,誠惶誠恐道:“小的在。

花櫻道:“你隨伺少主人左右,負責安全監管,竟敢帶著他進涉險地,獵擊凶物,該當何罪,爾可知否。”

於安束手垂眉道:“老爺天縱之才,明察秋毫,一切皆逃不出法眼,自有明斷。小的不敢妄言。”

花櫻不怒反笑,連呼三個好,叫道:“來人啊。”

侍衛拔刀上前,花櫻撫須道:“於安忠心可鑒,用心良苦,帶至帳房,重重打賞。即日起,月俸增加一倍。”

於安恭身道:“謝老爺恩典。”倒身而退。

他表麵上寵辱不驚,心下狂喜難禁。少主人頑劣,心高氣廣,一心獵殺銀耳狼,須知銀耳狼豈是那般容易得手,他略施小計,從南方調來普通草狼,耳朵染色料,喂服軟骨散,放於少主人狩獵必經道路之上,少主人見之大呼大叫,哪辯得出真假,眾奴才齊聲呐喊,蜂湧上前,一頓刀棒,亂擊打死。一方麵應了少主人的要求,一方麵不負花櫻重托,兩全其美。

於安得了賞賜,回到房間休息。一路上,護院們對他側目而視,神色尊崇。他好不得意,勞力者治人,勞心者治於人,他和院子主人花櫻走的同一條路子,自問才識學問不在花櫻之下,花櫻能青雲直上,他未嚐不能成功。人無野心,枉為人子,當務之急,牢牢攀住大樹,花櫻更進一步之時,便是他魚躍龍門之機。屆時謀個一官半職,發放外地,酒林色海,端個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