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比翼見他竟能從嘯聲中推斷自己的來頭,甚是驚異,當即走到岸邊,朗聲道:“小子淩比翼,冒昧打擾兩位前輩雅興,還請見諒。”
抱琴老人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淩霄的大兒子。喂,小娃子,上船喝杯酒罷。”淩比翼微笑道:“承老前輩相邀,小子自當遵命。”伸手抱起趙觀,飛身躍上了小舟。
上得小舟,但見那持簫老人滿麵皺紋,勾鼻鷹目,年紀雖老,容貌仍十分剽悍。剛才見過的白鶴一腳獨立,收翅站在他的身後,凝視著來客。抱琴老人身形矮胖,白發紅麵,頭大臉寬,眼細嘴闊,一副慈善和氣的模樣。兩人看來都已有七八十歲年紀,但精神矍爍,一望而知是內家高手。淩比翼向二老行禮,說道:“淩比翼拜見兩位前輩。小子識淺,請問兩位前輩如何稱呼?”
抱琴老人笑道:“淩小朋友不用客氣。老夫康箏,跟你太師父揚老是老朋友了。這位是西湖鬆鶴老,是老夫的表弟。”淩比翼這才知道那彈琴老人便是九老之一的康箏,二人都是自己祖輩的人物,當下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禮拜見。
鬆鶴老道:“淩小兄弟,請進來坐。”引他走入舟蓬之中。蓬內甚是寬敞,中間一張方幾,四個席子,幾上點著一盞油燈。兩老坐下了,淩比翼也在席上坐下,將趙觀放在身邊。鬆鶴老問道:“這小孩怎麽了?”
淩比翼道:“這位是晚輩的朋友。他功力尚淺,抵不住兩位的音樂,昏了過去。”鬆鶴老道:“既是如此,便讓他多睡一會,免得受了內傷。”回頭向後艙叫道:“老邱,你進來,將這位小朋友抱去艙裏睡下。”後艙一人應了,不多時一個梢公模樣的瘦高老人走了進來,將趙觀抱了出去。鬆鶴老又道:“拿酒來。”那梢公點了點頭,回來時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和一碟花生,放在桌上。鬆鶴老道:“老邱,今兒是望日,月色正好,你將船劃到翠堤邊上,咱們賞月去。”老邱應了,走回後梢,撐篙將舟子緩緩向湖中蕩去。
康箏笑道:“鬆鶴老弟,咱們兄弟七八年沒見了,沒想到你的簫技進步了這許多。”鬆鶴老微笑道:“咱們這回比試,仍舊不分上下。”康箏道:“加上淩小兄弟發嘯助興,咱們今夜湖上鬥樂,可真精采得緊。”
淩比翼道:“晚輩胡亂出聲,擾了前輩雅興,還請恕罪。”康箏搖頭道:“甚麽恕罪不恕罪?咱們還該感謝你。若非你出聲相阻,咱兄弟鬥得高興,停不下來,隻怕都要受內傷了。”淩比翼道:“不敢。晚輩得聞前輩仙樂,大飽耳福,實是受益不淺。”
鬆鶴老望著他,說道:“你年紀輕輕,內力就有這般造詣,當真不易。”說著斟了三杯酒,舉杯道:“老夫敬你一杯。”淩比翼謝了,一飲而盡。
三人飲酒閑談,臨風賞月,甚是歡恰。兩老都是世外高人,淩比翼自幼隨父母隱居虎山,雖多走江湖,仍不脫隱逸之氣,三人相談甚是投機。淩比翼道:“兩位雅善音律,小子好生仰慕。不知可否請兩位再奏一曲?”
鬆鶴老謙讓幾句,才道:“老頭子獻醜了。”舉起洞簫,悠悠吹起,這回簫聲不再哀怨,卻帶著淡淡的惆悵之意。淩比翼心想:“這位前輩定然有過一段傷心事,吹出的簫聲才如此悲愴。”康箏將瑤琴放在膝上,也彈奏起來,與簫聲相和。琴簫合奏的曲調漸漸趨於輕靈,有若浮雲蒸氣,在空中飄然蕩漾。淩比翼隻聽得全身舒泰,好似懸浮於半空,不知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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