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三百二十七年,寂靜春夜,馬車外大雨瓢潑,騰起的水汽模糊了視線。
“小姐,按照現在的馬程,至多還有半月就能抵達京城。”大丫鬟春風攤開地圖送到主位少女眼前。
姚十安半合雙眸,纖細白皙的手指撩開車簾向外看去,一陣清涼的風順勢倒灌進馬車內。
另外一位大丫鬟花月順著撩起縫隙看出去,“主子,下一個地界是幽州,需要停下來休息兩日嗎?”
姚十安放下簾子,還不待她回答,一旁春風率先出聲提醒道,“花月,以後不能再叫主子,得叫回小姐,以免有心人聽了去。”
“是,春風姐,謹記教誨。”花月頷首。
姚十安臉上噙著淡淡笑意,手指摩挲著手腕碧綠玉鐲,“幽州休息兩日,既是路過,這邊賬也該順道視察視察。”
“是!”花月用手中劍柄敲敲馬車門框,“紅袖加快些腳程,去幽州。”
“得嘞!”馬車門外傳來二等丫鬟紅袖高昂回聲,隨後是一道馬鞭聲。
姚十安靜靜合上雙眸,思索此次上京該如何破局?
她本是昌明國首富姚府嫡女,從小住在齊州,此次上京是被家中祖父委以重任。
她從小便展現出不一般聰慧,8歲時,姚家掌舵人也就是她的祖父,將她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她雖非男兒身,但祖父還是有意讓她接手家中生意,到如今姚十安才過及笄禮,家中生意她已承擔大半。
姚家二十年前用無償提供大量糧草和衣食助力當今聖上統一天下,得了個禦賜皇商名號,讓姚家輝煌達到至高點。
如今已過二十年,當初姚家付出在如今國泰民安之下慢慢被人淡忘,連當今聖上都已忘了,各個官府自然更不把姚家當回事,近兩年姚家常年壓製的商賈聯合起來一同打壓姚家,至姚家各處生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重創,輝煌已然臨近尾聲。
本想靠家中長子姚庭軒科考一官半職來讓姚家穩住當今形式,奈何這廝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主,平日裏隻愛逗貓弄花,如今已過弱冠竟連童生都未考上。
姚十安尤記得及笄禮那晚,祖父渾濁的眼裏對她滿是歉意,無奈道,“如今姚家隻能靠你了。”
從小跟在祖父身邊的她已然知曉自己現在的作用,第二天便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士農工商,最末位的商想翻身就得變成士,然而她非男兒身,科考無望,隻有犧牲自己與官家之子結一門好親,才能穩住如今姚家不被人分食殆盡。
可僅憑一個首富身份,恐怕想和她結親的官家寥寥無幾,她還需獨自籌謀......最好是自身能得到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幽州分宅姚府。
大門前鋪陳著從蜀地而來新型毯子,延伸到內院所有小道上,人走上去,腳感柔軟舒適不累腳。
春風扶著姚十安踩在馬凳上,門口去通傳二等丫鬟添香小跑著回來,身後還跟著胡子花白的幽州生意掌舵者徐竹。
徐竹在幾日前就知曉大小姐會往幽州經過,姚府從半個月前就開始裏裏外外都打掃得特別幹淨。
畢竟大小姐有潔癖是所有姚府下人都知曉。
徐竹跪著給姚十安行了大禮,“老朽徐竹,恭迎大小姐。”
姚十安微微抬手,“徐叔請起,不必行此大禮,我就是路過來住兩天。”
徐竹被身後跟著的小廝扶起身,對著姚十安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謝大小姐,內院已經打掃幹淨,您裏麵請。”
姚十安頷首,由春風扶著往裏走去。
徐竹側眸吩咐身旁小廝,“去讓賬房把去年前年賬目通通拿過來。”
“啊?大小姐不是說隻是來住兩天?”小廝不解。
徐竹給他一個爆炒栗子,“你還真信這話,大小姐從8歲就開始接觸姚家生意,這些年你見她去哪個地界是真去住?來幽州肯定存了視察心思,我得提前做好準備,不然大小姐親自開口,就是我的失職,快去!”
“是!”
姚十安回東邊臥室,舒舒服服泡著澡。
添香手裏捧著兩摞賬本進門,露出梨渦高興道,“小姐,徐總管把幽州近兩年賬本送過來了。”
姚十安微微頷首,花月指著屏風後麵書桌,“先放書桌上,這個徐總管看來不是個笨的。”
春風把瓷瓶裏精油倒在手心搓熱,再揉到姚十安白皙後背上,打趣道,“這徐總管要是個笨的,你覺得老太爺會讓他做幽州總管?快來幫我,用你的四象掌幫我把玫瑰精油加熱。”
花月撇嘴上前,“在春風姐眼裏,我也就隻有這點用處。”
春風手上試著勁,“小姐,這個力度可以嗎?還能活絡活絡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