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品(1 / 3)

遠古卷軸篇頭

如果普通黑夜的濃稠度可以測量,那麼此時的黑暗絕對有普通黑夜的幾百倍。在幾塊不規則石頭搭起的灶台旁,蹲著一個一身襤褸的人,蓬鬆的頭發幾乎將臉全部蓋住,一雙閃著光亮的眼睛從亂糟糟的頭發後麵閃現。

這個男人一直盯著灶台,一動不動的,像是雕像,甚至連呼吸時胸腔的運動都看不到。他的手腳上都綁著厚重的鐵鏈,泥土在他的指甲裏塞得滿滿的,由於男子的皮膚太過慘白,顯得指甲裏黑泥更加烏黑。

這時灶台中泛起了亮光,男子的臉上有了一絲生氣,那雙發亮如白熾燈泡般的眼睛死死盯著火光,好像怕錯過火苗的每一次跳動。火焰越燒越旺,碎石搭製的灶台被燒出黑色的印記,在火光中出現了的一角紙,並且這一角還在緩緩擴大,奇怪的現象發生了,火苗在這一角紙的邊緣燒著,紙張沒有變小,反而擴大了。火苗向這一角之外的空間燒去,慢慢的就燒出了一整張紙,這時才看清,原來這張紙是一張世界地圖,七大洲四大洋都繪製在上麵。

男子站起,手指稍稍用力,使地圖的邊緣有些發皺,然後就見一束亮光在他的指尖攢動,現在的地圖卻好像是一塊吸光海綿,瘋狂地將光亮吸食進自己的身體。

地圖竟變得有些鮮活了,上麵的山峰變得更加蒼翠,河流也似乎流淌了起來,男子欣喜的看著這神奇的變化,嘴角竟泛出了一絲微笑,可能是太久不笑的緣故,現在他的微笑看起來有些猙獰。

他踉蹌的站起,晃晃蕩蕩的向大殿走去,大殿也是被黑暗籠罩的,隻有門口的兩團篝火能讓人看清。走到門口,凶神惡煞的門衛將他攔下,他咧開嘴,露出滿嘴的黑牙,說:“我是來複賭局的。”

門衛竟然讓開了,要是換做別人這可不大可能。他腳上的鐵鏈嘩嘩直響,走路的姿勢如同僵屍,可是目光堅毅,死死盯著前方,連眼睛眨的都頗富節奏感,不快不慢,顯著沉著穩健。

大殿中央,一個滿臉胡子,肥頭大耳的人站了起來,看見他走來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洪亮如鍾,響徹整個大殿,震得旁邊的侍衛直哆嗦。而他卻不慌不忙,穩穩當當的邁過十九層台階,來到一長條桌前,他用髒兮兮的手指將地圖打開,隨著地圖的展開,殿頂也被照亮了些,人們都說從這裏射出的是陽光。他一想到陽光就露出滿臉幸福,一句話也不用說,轉身找了個椅子就坐下了。

滿臉胡子的家夥和他對麵坐著,張開麵口袋般的大嘴,說:“局設好了?”

他點頭。

大胡子再道:“那咱們開始吧!”

他點頭。

第一章

在那個地圖世界中,故事開始了。

林蒙的頭被蒙著,黑色的布讓他看不清外景,依稀見一些樹影晃過。蟬在樹上鳴的熱烈,這種聲音更襯托出夏的炙熱,就如同一個人在鬱悶的人麵前大呼小叫,這樣鬱悶的人就會感到更加的煩躁。

帝國士兵揭開了林蒙頭上的麵罩,他一時睜不開眼,陽光像刀子一樣刺進眼裏,林蒙感覺到有些眩暈,過了好久才適應這裏明媚的陽光。林蒙的手腳被綁著,已經失去知覺,從外部就可清晰的看出淤痕,林蒙試圖動動胳膊,稍微使一點力氣,就感覺到酥麻,像無數的小蟲子在翻扯著皮肉。

木製的四輪馬車搖搖晃晃,讓人屁股咯的生疼。帝國士兵就對麵坐著,冰冷的長劍擺在眼前。

叢林裏零散著被樹葉割碎的陽光,看去十分迷人,讓人暫時忘記了死亡和戰爭。林蒙舒展了一下身體,心想一輩子要是活在這樣的世外桃源裏該多好啊!馬車上的三個犯人已經坐了兩天的馬車了,除了每天供給一點水之外,沒進一點食,當然他們供給了大量的屎,但是不管帝國士兵怎麼挑釁他們還是保持著最後的尊嚴,堅決反抗,帝國士兵也見他們玩著沒意思,玩死了又不好交代,就不再搭理他們了。

樹林變得稀疏,鄉村的小石屋變得濃密,不一會便見了一麵高聳的石牆,石牆上有著黑色的煤煙,城外的石屋旁經常見一家人身披皮草,圍爐炊飲。這種溫馨讓林蒙心生嫉妒,他從小便是一個孤兒,喝萬人奶長大,小時候機靈大家都很喜歡他,所以東家給一口西家給一口的喂大了,要不是林蒙嘴好使,他可能早死了。

城門近了,很高,林蒙不得不仰起頭來看,這給了林蒙一種無形的壓力。看了一會城門,撐的林蒙眼眶酸疼脖子僵硬,他的眼睛裏開始冒出金花,可能是餓的,也可能是頭抬太久缺氧了。

巨大的下紮式木門緩緩提起,馬車就從鋒利帶土的木刺下走過,讓人十分擔心木門會突然掉下將自己切成兩半。馬車停在了一個靠牆的馬廄旁,林蒙和其他兩個人被踹下馬車,帝國士兵像拎小雞子一樣把他們拎到了一個水磨石的廣場上,廣場上放著血淋淋的閘刀,帝國士兵和廣場上的牧師嘰嘰呱呱的說了幾句,這種語言三個犯人都聽不懂,畢竟他們是外鄉人。

牧師走到犯人身旁,禱告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主啊!請饒恕這幾個罪孽深重的人吧!

然後審判長走到三位犯人麵前宣讀審判決議。首先接受審判的的是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審判長捧著厚重的帝國法規說:“雷西,犯有搶劫客商、拐賣兒童、私囤糧鹽等罪名,我以帝國審判長的名義判處你死刑。”

身穿皮甲的士兵走過來,將雷西押往閘刀旁。雷西麵無表情,他已沒有了力氣反抗,自從做這行起,他也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十分淡然,腰膀挺得筆直,讓人感受到了一種誓死如歸的豪情。

帝國士兵踹了一下雷西的膝蓋,雷西一下跪在了地上,他不由得咧起了嘴,感覺自己的膝蓋好像碎了,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帝國士兵粗暴的將雷西按在閘刀上,白刃落下,鮮血濺起。

林蒙看見被斬的犯人脖頸處留下一個整齊的截麵,鮮血從動脈還有各種腔管中流出,在地上撒了一地,讓他忍不住作嘔。帝國士兵拽起雷西的腳部,拖向一旁。

審判長走到林蒙麵前,拿起法規說:“林蒙,犯有強奸婦女、搶劫客商、拐賣兒童、襲擊議員等罪名,我以帝國審判長的名義判處你死刑。”

林蒙想解釋,可嘴張了一下又閉上了,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了,他還想留點力氣去地獄大幹一場。帝國士兵將林蒙壓在了閘刀上,白刃即將砍下。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黑了起來,人們感受到了強大的氣流流動,風吹的睜不開眼。趁亂林蒙站起身來,看見天空上的巨大黑影,不過由於黑影太過巨大,林蒙也看不清空中飛舞的到底是什東西。

接著一個如五把鐮刀般的爪子,落在了旁邊的哨塔上,林蒙抬頭一看,原來這是一頭張翅的惡龍,眉骨突出,皮膚堅硬如岩石,黑色的皮像擦油的皮革般油亮。惡龍張開嘴,露出二三十厘米長的獠牙,嘴內鮮紅,一股炙熱的火焰噴湧而出,一下就燒毀了廣場左邊的木製茅屋,轉眼間茅屋就成了灰燼,連門閂都沒剩下。

林蒙抬手將手腕上的繩子用幾乎要斬斷他脖子的閘刀切斷,站起又切斷了腳上的繩子。火焰在身旁不停燃起,烤的林蒙的手臂上都起了水泡,他轉身鑽進哨塔裏。此時哨塔裏已經沒人了,因為惡龍就落在上麵。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話真沒錯!

士兵從塔樓裏跑出,林蒙借機躲在哨塔二樓的櫃子裏,外麵熱鬧得很,他聽見了轟轟的爆炸聲,櫃子都被震顫了。砰的一下櫃子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打翻在了地上,林蒙掙紮著從櫃子裏爬了出來,抬頭看見櫃子後的石牆不知被什麼東西擊穿了,他有些發愣,難道這個洞就是惡龍幹出的?那它的實力也太恐怖了。

在林蒙猶豫之時,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他,拉著他就到了二樓的瞭望窗口。林蒙一看此人正是一同抓來的囚犯,他剛想問對方叫什麼,對方就迫不及待的告訴他“我叫敬澤,剩下的回來再問。”

敬澤一指窗外說跳,說完就以身示範了,一下子就跳了出去,隻見他穩穩的落在了不遠處的城牆上。敬澤站穩之後,轉身向林蒙做手勢,示意他跳過來,林蒙猶豫了一下,鼓勁閉眼,就竄了過去。

敬澤接住林蒙靈巧的在城牆上轉身來緩解衝擊力,經過前後幾晃之後,他們倆都安穩的站在了城牆上。林蒙不由向下一看,咧起了嘴。

第二章惡靈

敬澤牽著林蒙向一旁走去,手臂撐開,像小時候玩平衡木一樣,此時的敬澤就如同林蒙的大哥哥,給予林蒙無微不至的照顧又讓他變得勇敢。林蒙感受到自己的心中流淌著一股暖流,這是親情的感覺嗎?林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這些。

敬澤帶他走到了山崖旁,再次複製剛才在塔樓上的動作,他先跳到了牆外山崖的一塊巨石上,然後示意林蒙跳過來。林蒙勇敢了許多,毫不猶豫的跳了過去。敬澤用厚實的手將他接住,又引領著他跑下山崖,山崖鋒利,林蒙在自己腳下一打滑時手下意識的扶了一下旁邊的尖石,手就劃出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流出,淌在手掌上熱呼呼的。

離城牆越來越遠了,二人胸前的起伏非常大,經過一路的狂奔,他們也沒多少體力了,腿部發酸,遇到高點的石頭他們得邁步上去,有時候即使上去了,腿部一發軟,也會跌倒。

二人想找些平坦得道走,但又不能走官道,自己穿成這樣,別人一眼就看出是囚犯了。走了幾百步,敬澤心想這也不是個辦法,得找件普通人的衣服。

二人伏到低窪的河道裏,窺視著不遠處的農舍。河道兩旁長滿了苔蘚,身子趴在上麵很舒坦,又由於這是雨季,苔蘚裏的水分很足,當二人站起來全身都被弄得粘糊糊的了。來不及除垢,他們像耗子一樣靈敏的貼近農舍。

農舍安靜,讓人聞到了一種家的味道。屋子的木門被蟲子駐出了一條條溝,雨水又澆到上麵使木門有些發黴,看去十分斑駁。敬澤敲了敲門,門內傳出一聲冗長低沉的聲音:“誰啊?”

敬澤沒有回答,而是冷靜的在門前站著,他似乎就知道夫人會來開這個門。門吱呀一聲開了,這聲音很像村裏戲子唱戲的聲音,充滿了泥土的味道。

一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映入眼簾,千溝萬壑的臉龐讓人看起來心生憐憫。敬澤目露凶光,伸手鉗住了老婦人的脖頸,從牙縫裏呲出一句話:“把衣服給我。”

老婦人一聽就迷茫了,她不住捂住了胸口。敬澤見老人誤會了,趕忙解釋:“我要的是你家男人的衣服,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