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子語塞,高大的身形一顫,顯然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
“四年前,我收拾好包袱,在雨中等了你整整一夜,而你呢?軟玉溫香在懷,正值洞房花燭、春宵一刻;三年前,越國公府遭遇大劫,全府上下五百餘人險些喪命,而你呢?卻要親手將我的親人處斬;一年前,狩獵場相見,你尊我一聲‘皇後娘娘’,昔日的情分撇的一幹二淨,倒也幹脆……而今日,你卻說‘隨我走’?”寧綰冷笑,淚流不止,雙目赤紅道:“顧尚書,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麼理由跟你走?”
顧江堯看著這昔日愛纏著他、恬靜俏皮的女子,她長得比以前更好看了,眉宇間添了幾分嫵媚之色,隻是這赤紅的雙眸卻看得他一陣心疼,還讓他覺得……陌生,“綰綰……當日隻是形勢所逼,我不得不……”
“嗬~,好一個‘不得不’。顧尚書,你看看他,看看裴缺。那日我在雨中等你一夜,是他找到了我,照顧了我整整半月;越國公府差點被奸人所害,是他查清一切,還了我爹爹一個清白;我嫁給他三年,他從來沒有讓我受半分的委屈……”寧綰低頭,說到後麵,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啞了,她撫著他的臉,“身為帝王,他不納一個妃子,如今連個繼承皇位的人都沒有,你憑什麼讓我拋下他和你走?”
“……可是他死了。”就算他再好,終究是個死人。
“就算死,我寧綰這一輩子,都隻是他的女人。”寧綰冷言道。
顧江堯寬袖之下的雙手緊攥,良久,才上前一步道:“綰綰,你才十九,難不成真想在這後宮之中度過餘生?”
“那你呢,你家中的嬌妻美眷呢?還是……你想讓我偷偷摸摸跟著你?”寧綰不等他回答,便抬頭剜了他一眼,目眥欲裂道,“滾!給本宮滾出去!”
這個曾經她做夢都想見到的男子,如今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顧江堯神色一頓,終是氣結,“好,你且想清楚……”,語罷,便是轉身而去。
殿內一室清靜,寧綰抱著懷中之人終於痛哭了出來。他當自己沒了裴缺,這皇宮就任由他橫行嗎?他當自己沒了裴缺,就會巴巴的跟他走嗎?
她已經不再是未及笄的小姑娘了。
“……裴缺,若你醒著,定然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對不對?”
·
寧綰發現那隻白貓不見了,便安置好裴缺之後下榻去尋。
裴缺最喜歡那隻貓,如今他不在了,她自然要代替他好好照顧這隻貓兒。阿九是隻極有靈性的貓兒,因是她對裴缺的態度,這貓兒每每見著她皆是一副傲慢之姿。甚至有一次,抓傷了自己。
裴缺知道後,便把這貓兒關起來,整整幾日都未曾給它食物,差點把它活活餓死。從此之後,這貓兒見著自己便是敬而遠之,斷斷不敢前來惹自己。如此明顯的袒護,她到如今才想起來,的確有些遲鈍。
寧綰在乾和殿外的長廊拐角處看到了那隻貓,一團雪白正可憐巴巴的縮在角落處,寧綰心頭一顫,蹲下身子,萬分憐惜欲伸手將它抱起。可是這貓兒從來都不喜自己,喵嗚一聲,狠狠的抓傷了她的手背。
寧綰一縮手,看著手背出的道道血痕直發愣。
瞧瞧,裴缺不在了,連它都敢肆意的欺負自己了。
見那貓兒抓了她之後便搖著尾牙立刻跑了,寧綰也顧不得手背的傷痕,忙站了起來。
乾和殿前麵是月牙湖,湖麵碧波蕩漾。若是這貓兒不小心跌入了月牙湖,可就完了,寧綰提起裙擺便朝著月牙湖跑去。
隻聽得“噗通”一聲,那隻小雪團兒竟直直栽入了月牙湖中,頓時激起一片漣漪,寧綰瞬間小臉慘白:這是裴缺最喜歡的貓,不能讓它出事。
這般想著,她便是腦袋發懵,想也不想的跳入了湖水之中。
同一時刻,寧綰突然想起一事:她不會水……
來不及了——
窒息的感覺狂湧而來,冰涼的湖水刺骨般侵蝕著全身,寧綰甚至沒有掙紮,整個身子都慢慢的墜入湖中,下墜的過程,眼眶之中的的淚終於湧了出來……
腦海之中想起那次,她為了顧江堯在雨中淋了整整一夜,裴缺褪下那一身白色錦袍將她的身子裹入,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道:“寧綰,你若是這般喜歡顧江堯,我帶你去找他。”
……可是裴缺,我現在隻想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