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店後,兩個小孩鬧著要吃餛飩,她們無法,隻好答應。
“寶珠妹妹,你也一同去吧?”潘姐拉著我,還不等我拒絕,另一人又說,“是啊是啊,你都請我們吃酥酪了,也得讓我們請回來不是?”
“我想再逛逛別處……”
“這都晌午了,吃過飯再逛。”
架不住她們的熱情,我便跟著她們一同前去,言語間知道她們住在城南的巷子裏,家中有的做小本買賣,有的在大戶人家做護院,日子不算富裕但也餓不著。
城南多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並無豪門大宅。
吃了幾口餛飩後我打了個哈欠,被美芬嫂笑道:“這怎麼青天白日的困成這樣?”
“小夫妻新婚燕爾的,不都這樣?”巧雲姐接話道。她家裏男人是給各個府上送菜的,城外有個菜園,每兩天清晨送菜進城,在家中呆一陣子,午後再回菜園種菜。
我解釋:“巧雲姐別打趣我了,隻是昨晚沒睡好。”
“巧了,我也沒睡好。”巧雲姐皺眉,“我怎麼最近在夜晚總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吵得人睡不好覺,應該是黃大仙跑來了。”
“黃大仙都怕人,哪會在城裏出現,”美芬嫂思索一番,“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能聽見過,不像是黃大仙,我聽著像腳步聲,還挺多人的。有段時間了吧?”
“風刮葉子的聲音吧?”家裏男人做護院的潘姐邊喂孩子吃飯邊道,“你倆可別自己嚇自己。”
“是很多人。”德哥兒吃著糕餅說,“我前幾晚親眼看見的。”
“你晚上睡得打雷都聽不見,還能聽見腳步聲?”張姐隻覺得是小孩在亂說,揉揉男童的頭,往他嘴裏塞了個餛飩。
“真的!”
我見狀故意道:“是啊德哥兒,你個小孩子還沒入夜就睡了吧,哪知道什麼呢?”
果不其然,德哥兒被我一激為自己證明道:“我前幾日晚上偷著出去玩,就看見有好多人路過的,他們穿的都一樣,手上還拿著刀,還把我趕跑了不許我看。”
“你何時偷跑的?”張姐抓住重點,“跑出去幹嗎了?”
德哥兒這才反應自己說漏了嘴,捂住嘴跑走,張姐趕忙去追。
巧雲姐“誒”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說到這我想起來,我家那口子這幾天好像還說過一句最近定菜的量大了很多,”她看向潘姐,“是不是還找表哥和他一起送了?”
潘姐的夫君是巧雲姐的表哥,也是送菜的。
“是有這麼回事。”潘姐點頭,“這是怎麼了呢?”
餛飩吃了小半已經吃不下,我隻好放下勺聽她們討論了一番才道:“說不定是哪個地方官要來京都上任了,先提前把下人們派過來。害,人家當官的事,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哪懂呢?”
幾個婦人讚同地點點頭,巧雲姐看了我半天,嘖嘖道:“吃飽了?”
我點頭。
她更是歎口氣,將餛飩倒到她碗裏:“你看你這身子薄的,還沒我家門框厚,都沒吃上二兩餛飩,飯量也太小了。”
於是,話題又轉到我吃得少沒力氣,將來生孩子費勁上。
我任由她們說著,注意看周圍,心中有些急切,怕錯過了朱進彩去綺羅莊。
見我往道上瞧,巧雲姐說道:“那是劉太醫家的馬車吧?”
“看這樣肯定是,”張姐終於帶著孩子回來,“就她愛給馬穿衣裳。”
我聞言扭頭才看見剛剛過去一輛馬車,驚奇道:“這年頭竟還有給馬穿衣裳的。你們認識呀?
“是,和我們住得近。”潘姐回,“但她性子差,我們與她沒什麼來往。”
美芬嫂好像不喜她,隻默默地吃著餛飩,巧雲姐翻了個白眼:“仗著自家男人在宮裏當差,每天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一樣。恨不得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家有錢,這不,肯定是去綺羅莊裁衣服,過幾日又要穿著出來炫耀。”
我輕“嘶”一口氣,咋舌:“綺羅莊得好多錢吧?這得是幾品官能買得起啊。”
“哪是官,是個太醫,叫劉喜。不知道給當官的送了多少東西,沒來京都幾年就能當上太醫。”
從她們口中我知道美珠嫂的夫君林帆在宮裏做了十年醫官,四年前劉喜來宮裏才一年就能被選上太醫,如果沒有劉喜,太醫的任命原本是能落在林帆頭上的。
“太醫的月錢這麼多嗎?竟能買得起綺羅莊的衣裳?”我又問。
“寶珠妹妹你這腦子可真是白麵做的。”潘姐無奈道,“哪能呢,是朱進彩娘家有錢。”
“她娘家是做什麼的?”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本地人,該是很有錢不然朱進彩不能管劉喜管得跟孫子一樣,整天吆五喝六的,這不劉喜躲她躲的個把月才回家一趟。”
“啊?”我捂嘴震驚,“聽說宮裏漂亮宮女可多,這劉喜不能是養了偷著養了外室吧?”
“他還有這膽子呢?那朱進彩不得把那外室的皮剝了。”
眾人也知道美芬嫂不願多提朱進彩,隻聊了兩句就岔開話題。吃過餛飩後我便與她們告別,等她們離開後才往綺羅莊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門口雲屏就回來了,綺羅莊隻有一個穿金戴銀的女子和四個婢女在,許是我穿的樸素,小二隻看了我一眼並未搭理我,還是滿臉堆笑的伺候著朱進彩。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好幾眼,能看出朱進彩穿的是上好的料子,隻是她屬小家碧玉,壓不住這一身富貴的打扮,顯得有兩分滑稽。
雲屏也跟進來,湊到我身後小聲道:“那是雲繡吧?一尺布就得十兩呢。”
“十兩?”我蹙眉,即便父親的知府,也怎會如此有錢穿得起十兩一尺的布。
許是我倆打量的時間太久,其中兩個婢女走過來擋在我麵前:“這位夫人,您看什麼呢?”
說的話尊敬,但表情與語氣沒有多少敬意。
“我在看你家夫人身上的料子是雲繡。”我如實道。
朱進彩聽到聲音,往我這看了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看布料。
我四處看了看,溜達到朱進彩身邊,探頭說道:“蓮紅雖豔但夏季花多迷人眼了些,不如西子色讓人眼前一亮。”
朱進彩看我一眼,又看向錦繡的西子布,我繼續道:“夫人膚色白,襯得起這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