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話筒,羅念童有了長長的暈旋,以及身體被徹底清洗過一遍的蒼白。
那端的粟米說了什麼,便模糊了,話筒輕輕的落回去。
第二天上班,飄搖的恍惚依舊不肯褪去,始終,羅念童不能相信,目光銳利的阮石,怎麼可能是了少年的小默?
便沒命的想啊想,就想站在阮石麵前,望著他的眼睛,一直一直望出他就是那個眼睛裏裝滿晶瑩碎玻璃的少年小默,即使與愛徹底無了關係,她隻想知道,是怎樣的生活,可以讓一個少年的眼神從綿軟幹淨蛻變到堅硬的銳利。
阮石公司的地址,粟米一次次的說中,大約是知道的。
去的路上,羅念童的心裏是紛亂的蒼白。
阮石不在,一位小姐說:他剛走,和粟米選外景地去了。
羅念童說:可以告訴我哪張桌子是阮先生的麼?
順著小姐的指,羅念童便看過去,阮石的辦公室,通體陳設簡約而流暢,唯一私密的,是桌上的一個框子,少年小默偎依在一個美麗綽約的女子懷裏,背景暖暖的陳舊著,卻犀利擊中羅念童,是那堵飄拂著柔軟青草的牆,少年小默的聲音便輕輕回旋在耳邊,淚水慢慢的,盈滿眼睛。
緩緩坐在阮石的椅子上,那個少年小默的氣息,了然皆無,羅念童便明白了一些事情,隻可以在想象中完美,成長的歲月,慢慢粉碎它們。
看見那個劇本本是無意,本想寫幾個字,留給不再是小默的阮石。翻開它,便看見了故事大綱,似曾相識的故事。
慢慢看下去,身體掠過冰涼的驚悸。
除卻對話,除卻故事發生的年代以及城市,與她剛剛做完分場景的劇本,幾乎如出一轍。
如果是劇本創作撞車,亦不可能有這樣多處的巧合。
心漸漸靈醒,想起粟米膩在電腦上的夜,原不隻為傳遞愛情,想必偷竊故事梗概是更重要的內容之一。
如果阮石的公司早在自己公司之先推出一部類似電視劇,贏家是誰,不言而喻,所謂搶占先機,在商業社會的今天,太是天經地義。
把劇本塞進包裏,起身,悄然離去,這一天,傷害來得徹底,曾經以為的密友,以及在她心裏閃爍了十幾年的曾叫小默的男人。
七
按上粟米的電話號碼時,羅念童知道,有一種東西丟掉了,是永遠的,尋不回來,友誼或者一種虛幻的愛情,被丟在過去。
粟米,和阮石來我家可以嗎?必須現在。第一次,羅念童跟粟米用了決絕的語氣。
八
羅念童臉上的冰寒以及桌上的劇本,足以讓粟米和阮石所有的問,僵持在心裏。
羅念童笑笑:粟米,我終於知道你的愛情是什麼樣子,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包括剽竊,其實,我真的寧願相信它是劇本創作撞車,可惜這樣的可能太微乎其微。淚慢慢盈出來。
粟米停頓片刻:我本想告訴你的,你卻不肯聽,我曾想或許以為愛情而做的借口,你可以原諒。
原來,她並沒有跟阮石戀愛,那隻不過是做給羅念童看的樣子,她已經習慣了和任何一個有可能讓她紅起來的男人談戲,跟阮石,不過各有所取而已,她偷劇本故事梗概而漁到的利是做主角,阮石要的隻是商業利益並順便拿走她的身體。
粟米,不做演員太埋沒你的天賦,我寧願這次你是為了愛情。
轉過去,對阮石輕緩說:阮石,你的法律意識太淡薄了,改頭換麵你也脫不掉剽竊故事的嫌疑,如果你不想因此遭遇起訴,還是放棄吧;還有,請你以後不要用抖笑料的語氣講鄰居家那個女孩子吃掉牙膏的過程,太糟蹋了小默和阿喜的美好故事。
阮石定定看羅念童,羅念童露出雪白的牙齒:你看,我沒有吃掉牙膏。
淚水,洶湧的,就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