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嫂請了輛車來接媽回老家。怕媽懷疑我轟她回去,事先我和三嫂編好了詞兒,說叔父的孫子要舉辦生日宴,接她回去捧場。
媽正喝牛奶,吃著小蛋糕,什麼都沒說,由著三嫂和司機把她的行李往車上搬。家裏一對沙發閑了N年,我讓司機搬到車上,拿回去給大哥用。
媽在三哥老房子裏睡的雙人床和席夢思也在車上,顯然是三嫂嫌它被媽睡過。
一路上媽一句話都沒說,令我巨內疚。顯然,她不想回老家,和爹臨終前一樣,認為這樣就是放棄生命。她越這樣,我的良心就越受拷問,這麼強行把媽弄回去,我心腸也太硬了吧。讓她再住些日子又何妨/可是,如果她某一時刻突然在我家病逝,殘局該如何收拾?我一女人家,勢單力薄,怎麼應付得了。
我的心糾結得厲害。
媽在我旁邊坐不穩,有幾次險些從座位上滑落。我不得不挽住她胳膊,固定住她身子。
車在大哥門前停了下來,媽死活不下車,堅持要司機把車開到她的老房子。司機、三嫂和我一起勸,這怎麼可以!你一人住在那裏,誰照顧你?
媽的倔脾氣上來了,我能吃能動,自己照顧自己。
司機勸道,養兒防老,他們照顧你是應該的,跟自己兒子,你還客氣什麼!
寡不敵眾,媽妥協了。
昨天打過電話,大哥把舊房子掃了掃。三嫂成心叫板,非要讓媽住進新房子。
大哥這白眼狼能收留媽已是燒高香了,怎能得寸進尺把事情搞砸,我息事寧人地說,媽都這樣了,住哪兒不是住,
卸完車三嫂和司機閃了。我一人忙開了,屋子衛生做得不徹底,角落裏積滿了灰塵,天花板上蛛網遍布,我拿起掃帚幹起來。
顛簸了一路,媽顯然累得不輕,想盡快躺床上,皺著眉頭催我別幹了,立馬把床搬回屋。
我說,安慰道,快了,再堅持一會兒。
床實在髒得不行,受潮後黴點斑斑,我一一擦拭,等它在太陽下曬幹,才搬回屋。
媽把行李一一安置好。我拿回的新茶她塞進抽屜,說等她病好了搬回老屋待客用。我心說,都病入膏肓了,還在想著自立門戶待客,你也太好強了。
夜晚跟媽睡一屋,盡管點了兩盤蚊香,我還是被蚊蟲咬得一夜都沒合眼。天亮我在昨日給大哥五百塊的基礎上又追加了一百,讓他買點窗紗裝上。
畢竟是農村,大哥比我家條件簡陋了許多。煎藥沒爐火,我用幾塊磚壘了個圈,藥罐架上,點著柴火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