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走得太急,忘了給煤爐換煤。沒轍,用電炒鍋。屋裏破舊的電線禁不起這玩意兒,剛一插上,整個屋就斷電了。我心裏那個急啊,汗直往外冒。隻好厚著臉皮求對麵餐館的老板幫忙把線路修好。
我決定給弟媳顏色看。晚上我吃完飯把門一鎖就逛街去了,她打了幾遍電話我都不接。我就不信,進不了門,她還餓肚子不成。老娘沒一點收入,她想啃老也得有資本啊!我又不是她親娘,憑什麼養她娘倆。
閨密被我家走馬燈似的客人晃得眼暈,感歎道,有沒搞錯,天天那麼吵,孩子怎麼學習啊?你是來陪讀的,又不是開餐館的。
我認命地說,有什麼辦法?老娘那麼好客,人緣又出奇地好,娘家人隔三岔五來看她,我能攔住不讓人家來?
舅舅舅媽連高考這天都不放過,拖兒帶母來了一大桌,弄得侄女吃完飯連個覺都不能睡。我看得心驚膽顫,誠懇地說,媽,求求你了,麗子中考這天你別讓舅舅舅媽來,人多太吵,她無法休息。
老媽黑著臉扔下一句,這話我說不出口。
因為體力透支得厲害,我累趴下了。發著高燒。弟媳和侄女怕我傳染,連床前問候一聲都沒有。這些白眼狼,聽著我痛苦的呻吟,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老媽一輩子粗枝大葉慣了,根本不會照顧病人。她做的麵條沒有一點味,我吃不進去。她就做饅頭,我還是咽不下。第二天到醫院去輸液。她要跟著去,我叫停了。她都老成這樣了,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能幫我什麼。
正輸著液,聽見樓下她和一死黨在嘮,倆人言談甚歡,嘰嘰喳喳沒完沒了。過了半天上來了,坐不上三分鍾,她就著急起來,顯然受不了這裏的寂寞。我說,你們出去轉轉吧,我一人在這裏能行。
公公婆婆來了,輸完液看見他們,我竟然有如見親生父母之感,眼淚奪眶而出。
病情控製住了,我端一大盆衣服到江邊洗,因為太熱,我把外套脫了,不曾想這一脫,病又犯了。高燒不退,沒轍,我再次去輸液。老娘還是每天和死黨出去玩,對我孱弱的身體視若無睹。我除了歎自己命苦之外,再無感觸。
女兒中考這天,堂妹和堂妹夫來了。不想讓家裏太鬧騰,我死撐著,愣是不說留他們吃飯這句話。
見我不熱情也不張羅,臨到中午,他們無趣地閃了。堂妹夫人品不行,在外打工和一小姑娘搞到一起鬧婚外戀。回來之後沒有安身立命之地,我說服三哥把老房子借給他住。他隔三岔五拖家帶口來我這兒喝酒。去年冬天自來水管滲水,我喊他過來幫忙,他推三阻四不願來。我是徹底寒了心,這種白眼狼,你把心掏給他吃,都換不來他的感恩之心。
中考前老媽背地裏提醒我,千萬不要為難女兒。她和侄女約過,若是考得不好,就投江自盡。她連投江的具體地點都選好了。我嚇得不輕,再不敢跟女兒提分數這茬。盡管我比她還緊張這次考試,四處尋找製勝法寶,但表麵上還得裝出淡定的樣子。
中考完我把女兒的所有複習資料都收拾收拾拿去賣了。媽為這茬不爽。因為我之前讓她弄去賣,錢歸她支配,她一直沒行動。
高考分數出來,侄女落榜了,她哭得淚人一樣。住在我這裏不肯回去。我心裏堵得慌,對她說,都已經這樣了,哭有什麼用,麵對現實吧。
大哥田裏的活正忙,媽不想這個時候回去被他當壯丁使,說過些日子回。房子租期還沒到,我讓她安心住在這裏,如果她喜歡,我把這裏租下,讓她繼續住下去,畢竟這裏是市中心,看戲方便些。她說自己有房子,還花錢租,不是有病麼,堅決不同意。我幫她買好糧油及生活用品,就搬走了。
中考分也出來了。是老同學打電話告訴我的。成績不理想。我出奇地冷靜,違心地對女兒說,考得不錯。然後操心選學校。她這分數,到哪兒都要出高價。她堅決不讓我選省重點,說去了那裏壓力太大。我權衡再三,還是選了個價位比較低的。心裏陰暗地想,她這麼笨,我拚了老命陪讀都扶不上牆,高中還有什麼指望。歇了吧,今後我聽天由命,不再對她抱希望。現在大學多得是,考不上好的考差的,隨便上一個得了。
老媽聽說女兒上了地級重點,見人就顯擺我女兒考這麼好是她後勤工作做得好。花大價錢上重點,動了血本,我懶得點破她,讓她自個兒樂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