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廠門口佇立,賺了不少眼球。裏麵幹活的工人集體行注目禮。表姐夫領我們上二樓。這是工人宿舍,房間比鬆山湖工地那間大多了,裏麵放著許多上下鋪的床,地上垃圾到處都是。
有一個上鋪空著,表姐夫把從別處淘來的木板往上放。沒有欄杆,又那麼高,睡著了從上麵摔下來怎麼辦?老公一把年紀了,可不禁摔。我把下鋪床上的盆盆罐罐朝地上倒騰,讓老公睡這張。把床鋪好後,表姐夫催我們去外麵吃點飯。
看出我的失望情緒,表姐夫一個勁鼓吹這個廠有多牛,活兒一點也不累,工資一千多。簡直比養老院還美。他都打算在這裏幹一輩子了。
填飽肚子後,表姐夫領我們找旅店。他為我們量身定做了一家最便宜的。二十塊一晚。衛生狀況可想而知。找老板要了涼席,我們一家三口今晚就在這兒歇下。熱水器老土得厲害,要燃煤氣,聞著那濃濃的味我就暈,況且一打開水溫就沒法控製,燙死個人,別不要為了洗熱水澡煤氣中毒,幹脆用冷水得了。
第二天睜開倆眼,胡亂洗把臉,我們就去趕車。老公第一天去上班,不能讓他遲到了。早飯免了,吃得再飽也白瞎,一坐車就吐得光光。
車開動了,回頭看老公,心裏酸酸的,我們娘倆把他一人扔在這裏,真可憐。
車還沒駛離番禺,雨又下起來。下吧下吧,但願雨水能帶走酷暑炎熱,使老公在不再被它折磨。
在流花站下了車,按照表姐夫的叮囑,我們下了隧道,直接來到廣州總站,向東走就是公車站。在車上時弟弟發來短信,讓我們坐52路車去他的出租屋,他兒子一人在家等著我們。
坐在公車上,肚子餓得厲害,暈車又犯了,我心裏怨老公,都怪他,跑這麼遠打工,害得我和女兒受盡顛沛流離之苦。這些日子有時一天一頓飯,虧我們身體棒,不然早玩完了。中途不時有老人上車,暈得想吐,我顧不得五講四美三熱愛了。路途不遠,就辛苦這些老人吧,再說他們是本地土著,應該讓我們外地客坐。
從東朗鎮下了車,熟門熟路,找到了弟弟的租屋。侄兒果然在等我們。放下行李,我直奔菜場,大魚大肉往屋裏搬,這些天可把我們餓壞了,得惡補一下。
在廣州住了七天,我們從東站坐車回家,在東站的地下商場,我們逛了一遍,各種時裝家裏都有賣,就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時間差不多了,弟弟送我們上車。不是客流高峰真爽,人一點也不擠。
火車在半道上壞了,起始在黑咕隆咚的隧道裏停了老半天,我自戀地想,人家是火車,皮實著呢,怎麼可能會壞,它在站裏檢修過的,這才走了多遠,別是在錯車吧。這是慢車,讓人家快車是常有的事。
火車爬出隧道,慢得跟蝸牛有一拚,勉強維持到英德站,就爬不動了。好家夥,一停就是四個鍾頭,車裏悶熱得跟磚窯有一拚,把我們急得喲,頭發都白了。公公打來電話,問我們走到哪兒了,他已做好晚飯等我們回去吃。我大笑,火車還在廣東境內,明天才能中午到家。
坐在車上又沒動,能量也消耗這麼快,昨天下午買的零食,我們全拿出來吃。看著我們猛吃的餓狼模樣,弟媳直喊,這才哪跟哪兒呀,食兒就下去一大半,路還遠著呐。水也喝得見底了,哪來這麼好的胃口。我不吃不喝都能過,你們就不能節製一下?
切!能吃能喝是福氣,憑什麼要節食。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多簡單的道理。
火車上我們睡睡醒醒,醒了再睡,真正是怎麼爽就怎麼來,誰也沒自虐傾向。十八日上午,快到終點站的時候,弟弟發來了短信,我摘抄下來,供大家欣賞。
人在途中,一路順風,回到家中,好好放鬆,教育頑童,敲響警鍾。列車穿山,黑咕隆咚,幸福生活,創建之中,一起努力,就有美好彩虹!聽,火車還是轟隆轟隆!
弟弟有如此好的文采,可以當詩人了,以前沒看出來啊。送我們上火車的時候,他趴在窗口對弟媳囑咐再三,一定要教育好寶貝兒子,別把他慣壞了。臨別,對著老婆孩子,他拍了一張又一張照片,那叫一個難舍難分。
我把短信給弟媳看,希望她能理解弟弟的良苦用心,把頑劣的侄兒教育好。弟媳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看了就替弟弟不值。
從高速公路坐大巴回到了家,那叫一個親切。滿腦子隻有四個字在蹦,回家真好!我再也不想去外麵漂!這個夏天,在廣東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東跑西顛,人都瘦了好幾斤。我算是整明白了,外麵金坑銀坑,也沒家裏這窮坑好。瞧這房子寬的,一百來平米,兩室一廳的屋子,隻被我們娘倆占領,席夢思,老板椅,咱想坐坐,想睡睡,怎麼舒坦怎麼來,皇上也就這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