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354沒錢也想玩(1 / 3)

外麵天已黑透,我想買點水果帶回去。荔枝已沒得賣,龍眼貴得嚇人,香蕉也漲到了一塊五,買了二斤半,我提溜著朝工地顛。

野外漆黑一片。高過人腰的草叢裏不知名的鳥叫得跟鬼哭狼嚎有一拚。寬寬的馬路上沒一個人影。我毛發根根直豎,臉都嚇綠了。聽人說這裏劫匪超多。老公工地那院子前兩天就發生過一起。兩個河南民工把公司的一個女員工給搶了。這兩個豬頭,搶完也不立馬離開案發現場,被人家保安逮個正著。結果罰了幾千塊錢,被掃地出門了。

不怕,我包裏隻有幾十塊錢。手機也不是最新款,諾基亞1100的。才三百六十塊,搶走也倒騰不出去,誰要這爛貨呀。為這點東東冒險不值,我一邊自我安慰,一邊拿路邊的亂草叢當空氣,撒丫子一路狂顛。

不成,喘不過氣了。我沒有那麼背,恰好讓劫匪遇上。像我這樣的好人,缺大德的事沒幹過,老天護佑我呢。

一天十二個小時,累得脊梁骨疼,四天總共賺了五十四塊,真夠鬱悶的。這廠我還來不來了?我問自己。回去養兩天病再說吧,感冒好了再做打算,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回到工地,老公和女兒正守在門前等我呢。見我回來了,老公才放下心來,遞給我一杯水。我喊女兒快捶背,不然它會斷掉。

聽說後兩天掙了二十二,而且昨天女兒還幫我幹了一天。老公吼我,明天不許去了,才掙這麼點。

小點聲,別人聽見我糗大了,你老婆丟不起那人。五十四怎麼了,夠你喝十八瓶珠江啤酒呢。呆在屋誰會給我一分錢?

不去宏達橡膠廠,我就相夫教子,每天負責洗一家三口的衣服,打掃屋子。這幾天不在,屋裏到處是灰塵,地上桌子上都穿上了厚厚的盔甲。女兒真是,快十三了,還不知道做衛生。

我一個題一個題地檢查女兒的暑假作業。我和老公這輩子玩完了,沒什麼指望,女兒可不能跟我們一樣沒用。要想出人頭地,不上名牌大學不成。我這全職家教,要做得最好。她躲在上鋪寫另一科,我在下鋪挨個檢查,發現錯誤立馬指出,直到她改完為止。下午就不成了,這屋呆不下去,必須到正施工的樓上避暑。我娘倆睡足之後。就對作業開戰。戴眼鏡的經理路過,問我們幹什麼呢,我說檢查女兒作業,他不信,拿過作業看看,什麼也沒說走了。

天天孤燈青佛,很悶的。上次聽三哥說坐22路車可以去人民公園玩。我和女兒決定試試。

倒黴的東莞,靠近赤道,太陽不等人起床就高掛天空,這裏的人不被它曬成非洲人才怪。麵對滿地白花花,毒辣辣的日光,我好怕怕。心裏的小鼓敲個不停,去,還是不去?在路上被曬得蒸發掉,怎麼辦?

女兒堅持要去。我心裏很亂。一則出門要花大把的錢,二則怕自己曬成黑炭。到了3路車終點站,我跟女兒較勁起來,她堅持要坐這路車,我說這路車到不了公園。心裏的想法是,城巴車收費超貴,巨浪費銀子。於是我們順著公路往南走。是不是南,我也整不明白,離開家鄉,我就找不著北,辨認方向跟著感覺走。

公路兩旁盡是新植的幼苗,連個大點的樹木遮蔭都沒得,我和女兒隻有毫無保留地接受日光浴。這汗出的,一身一身的。幸虧出門前帶了一大杯水。

向南顛了幾百米,轉向西顛。大致方向我是記得的。一路上,我不停地尋找公交停靠點。這條道有點偏,過往的車少得屈指可數。偶爾經過一輛的士,打死我也不敢招手,它比城巴還貴,讓有錢人去享受吧。

顛到立交橋下,還沒找到22路車的鬼影。這鬼地方,哪有公交車啊。前麵有幾個岔道,往南是莞深高速公路,往前是往市中心方向,往北是寮步鎮。怕迷路,又怕烈日,我叫停女兒,回去吧,這樣顛下去,咱倆不熱死才怪。

一路顛,我一路怨恨老公,這葛朗台,連把遮陽傘也不舍得買,害我娘倆被太陽曝曬。往回顛的時候,我成了拾荒者,撿了一個紅牛的易拉罐,一個純淨水瓶子。來到東莞,我淨顧著花錢,還沒創造點財富呢。這易拉罐五分錢一個呢,比我挑橡膠圈來錢多了,這純淨水瓶七分五一個,每天撿它一大堆,比去工廠打工賺錢多了去了。

這事讓我的熟人知道糗就大了,多掉價呀,不被他們笑話死才怪。我堂堂的人民教師,竟成了拾荒者,連國家都丟不起這個人。

老公還在跟太陽對練。他這樣的老實人,到哪都注定要下地獄,我救不了他。他周身都是痱子,人瘦成了一把骨頭。好可憐哦。花他掙的錢,我心裏超級慚愧,簡直是有負罪感。

老公來東莞半年,最好的朋友隻有兩個,一個是工地上拾荒的江西老頭,他是大包工頭李老板老婆的舅舅,一輩子沒結過婚,據說在家超窮,沒房子,沒糧食,幫哥哥一家幹活,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外甥女可憐她,才讓他來這裏的。工地上食堂裏有肉吃,一日三餐不用愁。做做保潔工作,混個幾百塊工錢,養活自己綽綽有餘。這老頭瘦得像竹竿,臉細長細長的,隻剩一把骨頭。頭發是稀而卷曲的,有癩子,我不敢細看他的頭。心裏納了悶了,都說卷頭發的人有福氣,我也從N個人身上印證了這個真理,怎麼到了這個老光棍身上就不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