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348媒之怨(2 / 2)

這理由實在站不住腳,媽說她是三班倒,休息的時候騎車載著孩子滿大街跑,逛街回來買些花裏胡哨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怪物。從超市帶回一大堆零食。真是作孽,弟弟在外打拚累得像半條命的狗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她在家大把大把燒錢。瞧這些零食把孩子吃的,一點主食都不沾,瘦得跟猴子似的。

媽有氣管炎,天一涼就咳嗽,弟媳怕傳染,碗筷讓她單獨放。老人滿嘴隻剩一顆門牙,吃飯米粒直往地上掉,弟媳就大呼小叫把媽當孫子訓。

一年給媽三百塊養老費,弟媳老大不情願,逼著媽問,你那些錢都到哪兒了,幹什麼使了?

媽氣得吐血,平日裏買油買糧,都是她出錢,老家親戚紅白喜事,都沒驚動弟媳,媽替她送的禮。春節辦年貨,都靠她那點養老錢。弟媳過年家裏連一兩肉都不買,啃老這麼多年,卻說這沒良心的話。

大熱天我和媽行走在人行道旁的樹蔭下,媽說,那女人心腸狠哪,白天睡覺,不讓我在屋裏走動,說影響她休息。大晌午,家家關門閉戶在睡覺,我往哪兒去?在這樹蔭下坐著,跟著太陽影子跑。水泥路太陽一曬就燙死人,我一天一天就這麼熬。

我勸道,她房子窄小,就那二十來平米的一間房,上夜班熬了一宿,是得補補覺,你顛來顛去,弄出聲響,她是沒法睡。

剝削老媽倒也罷了。弟媳蹬鼻子上臉,連我都想壓榨。一到周末就打電話給我,說兒子想吃排骨燉藕了,讓我買給她。侄兒生日,她說看中了一件襖子,價錢死貴,她沒舍得買,讓我去買回來。我真是氣結,她當我是提款機啊?這種話也張得開口。

一到放假,媽就歡天喜地,跟刑滿釋放的犯人一樣往老家顛。她一垂暮老人,提著大包小包行李,從城裏坐車到鄉下,然後步顛十來裏回村子,那艱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我打電話回老家,讓大哥到鎮上接老媽。他不在家,我往二叔家打,堂弟接的電話。

等我和老媽到鎮上時,堂弟恭候多時。他拉著板車,大熱天,汗流滿麵。媽一個勁誇堂弟心腸好,每次趕集都要過來問她需要買什麼,幫她做不了不知多少事。我深受感動,暗下決心,日後要報答他。

堂弟已定好一門親事。前些日子聽媽說,那丫頭要他在深圳買房才肯嫁。我們集體被雷暈。這也太不靠譜了,深圳房價什麼樣,豈是我們這些世代種地的農民能接受的。後來了解到,那丫頭在深圳推銷化妝品,並沒多大能耐,月光族而已。成天把自己打扮得跟白領似的,真怕堂弟養不了她。

現在女方放低身段,須交兩萬塊彩禮,舊房子翻新成樓房她才肯嫁。

這可急壞了二嬸。二叔一輩子就會死幹活和死摳門,什麼心都不會操。這一大堆錢怎麼弄啊?二嬸隻會哭,見人就哭。我心腸軟,說,我借你一萬吧。

當年我家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二叔二嬸可沒少落井下石過。他們豐衣足食,在村裏放高利貸,都不管我家的死活。不接濟也就算了,還跟外人一起嘲笑我們。

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跟他們過,因為有老人幫著幹活,他家吃得飽穿得暖過的是小康生活,我家三餐不繼,饑一頓飽一頓,他們拿我家當非洲難民提防,生怕糧倉遭搶。餓得兩眼發綠的我,常趁二嬸不注意偷偷溜去討點吃的。奶奶塞給我一個饅頭,我拿上跑得比兔子還快。後來上初中了,一周回家一次,家裏沒地方睡,就跑來跟堂妹擠一晚,遇上他家有剩飯剩菜,我一掃而光。二叔卻在一旁提醒,誰誰誰因吃得太飽把肚皮撐爆了。再後來,我師範畢業,去城裏學習,住不起旅店,到堂妹學校宿舍湊合,二叔竟然要我把省下的住店錢給他家。

如今我不想跟他們計較,先父唯一的弟弟有難,我能幫一把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