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金香這老江湖巨能裝,若無其事地約我,走,趕集去,大家都走了,你麻利點。
我暴汗。這丫頭成心添堵是吧,長兩隻爪子就不會拿來敲門?有她這麼私闖民宅的嗎?
見我和於金香去趕集,這禍害騎上車子尾隨在我們後麵。我倒,他嫌我糗出得不夠大是不是。他也挺能裝,沒事人一樣與我的女伴並排騎著車子,把我遠遠地甩在後麵。看他們有說有笑,卻不停下來等我,我的醋壇子又打翻了,心裏把這對曖昧男女打倒了N遍。
到了北集,才知道計劃生育作為頭等大事來抓的必要性。人山人海,放眼望去,盡是黑壓壓的腦袋,街道都被擠爆了。這陣仗我看得眼暈。從小生成的臭毛病,人一多我頭就大,腦子全亂了,暈乎乎的跟植物人有得拚。
馬路兩邊盡是擺地攤的。擠得人沒地兒下腳。推著車子真他娘的遭罪,慢得不比蝸牛遜。招攬生意的大喇叭把我耳朵強奸得半殘,心髒都被它震得蹦出來了。我一點購物欲都沒有。這小鎮上賣的盡是假冒偽劣,土得掉渣,入不了我的法眼。我兜裏那點票子都貢獻到市裏去了,墊車軲轆,交學費買書,置衣服,給朋友送禮物,不夠我折騰,哪有精力為繁榮家鄉經濟出一點力。
於金香帶我去她姨媽家辦了點事,然後領著她的小表弟跟我瞎逛。街道南邊那些花花綠綠豔得俗氣的衣服把我惡心得直想吐。沒法逛下去了。我腸子都悔青了,沒事來這裏幹什麼呀,人擠人,巨沒勁。
這禍害從人堆裏鑽了出來,指著衣袋讓我自己從裏麵拿。有病啊他?男女授受不親,拉拉扯扯動手動腳像什麼話。大街上人多眼雜,從他口袋裏拿東西,我的親友團看見還不把我群毆死?連這點常識都不懂,虧他還在世上混。我丟他兩個衛生球眼。
算他聰明,立馬抓一大捧瓜子送到我手上。當然,於金香也得到一大捧。我們調轉馬頭邊吃邊往回顛。
在來時的街口,於金香買了滿滿一袋蘿卜。不知是學雷鋒給我看,還是除了我,這禍害對誰都憐香惜玉,他扛起那袋蘿卜放他車子後座上,在前麵開路。我心裏酸溜溜的,他到底是我的人還是她的人?在我急需外援的時候,怎麼沒見他英雄救美挺身而出?人比人氣死人呐,人家於金香那麼好命,能把別人的男朋友支使得團團轉。我連自己的男朋友都調遣不了,更何況別人的男朋友。我做人做得巨失敗,衰人一個。要說也怨不得誰,我太好勝,萬事不求人,累死也要自己默默扛著。像我這樣另類,在男人那裏,一定特不招人待見。他們天生犯賤,女人一嗲,骨頭都酥了。堅強的在他們眼裏沒女人味,自然不吃香。
回學校的路上邂逅了村裏一同長大的女伴。她已嫁人,是我姑媽做的媒。想想愛情這東東挺沒勁的。村裏和我同一年出生的七八個丫頭都是經媒人介紹相親,然後閃婚。她們是先結婚後戀愛,磨合期掐得風生水起,鼻青臉腫,再憋屈還得湊合著過。我比她們幸福多了。戀愛談了兩次,都是自己相中的。成天耳鬢廝磨,為的是方便找茬,這兒不搭調啦,那兒不和諧啦,今兒不夠浪漫啦,明兒缺乏情調啦。成天跟愛情叫板,跟自己較勁。拿自己當小資,裝B裝得巨有創意。
跟女伴打過招呼都顛出老遠了,我思想的野馬還在自由馳騁。很多時候我都羨慕上一代人。憑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婚姻搞定了,自己什麼心都不用操,多爽啊。我卻沒那福分,生活在離婚率居高不下的年代,卻不能自由戀愛。腦子裏偏偏裝滿了白雪公主灰姑他娘的童話故事,篤信愛情是放在高高祭壇上的神靈,聖潔得不容褻瀆,凡夫俗子都不配做白馬王子。鬧騰得連個結婚對象都找不著。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是真的想結婚。畢業這兩年我孤獨的心靈流浪夠了:父母心思全在兒子孫子身上,跟我不親;領導看我嫩就找茬整我,說是錘煉年輕人,其實是鄙視我資曆淺小泥鰍翻不了大浪。那些老教師他倒是想碰,膽兒卻沒有那麼肥。身為弱勢群體,職場上我被折騰精疲力竭。那些有家有室的女人就兩樣了,受了憋屈還可以回到家庭這個避風港休養生息,老公孩子熱炕頭,天倫之樂PK領導那點厥詞,勝算的把握還是挺大的。
命苦啊,我想嫁都嫁不掉。程發忠這三無產品能給我什麼?民辦教師撐死了算廉價的臨時工,家世又不好,晚節不保的老爸,大把的票子都被他燒光了。蝸居吧,又是農村普通的磚瓦房。他個人呢,不求上進,抽煙酗酒賭博,樣樣拿手,自控能力差,見了女人就五迷三倒,忘了自己幾斤幾兩。跟他結婚我還不如跳河死了算了,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看得這麼通透,那就分了吧。我卻下不了決心,情字當頭,割舍不下。我沈發貞算得上快刀斬亂麻的人,在他麵前,硬是患了腦癱,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