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銀華看著宮人利索的處理好汙穢被褥等一幹東西,確定無誤後便帶回了華清宮處置。
清照旋的貼身宮婢便發覺,被褥被大片的血沾濕,著急忙慌的跑至殿外稟報。
“皇上!”,伴著清照旋失聲嘶吼的聲音,君衡皺著眉頭抬腳跨入殿內。
君衡看著嘴唇慘白,發絲被汗打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清照旋。即便曾經不喜她,如今還是心下不忍,如今她不隻是太後送入宮的棋子,而是皇長子和皇二女的生母。他與她之間有了無法割舍的關係——兩個連接了他們血脈的孩子。
清照旋淚眼婆娑,握住君衡的手,輕輕地搭在他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掌心中。“妾...妾怕是命不久矣了......”
君衡假意慍怒的低聲嗬斥,“胡說,兩個孩子還在等你呢。”
“孩子...”清照旋一聽到孩子,淚水奪眶而出。兩個孩子,被當做貢品一般受眾人觀望,可自己這個生身母親還沒有看過。可忽然清照旋想到了什麼,死死咬住嘴唇,克製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盡快把話說出來。
“妾想求陛下一件事......”清太後緩緩走進了殿中,看著來人清照旋死死攥著君衡的手腕。她雙目紅腫,含著淚乞求君衡對她的憐憫和施舍。
君衡用手將她鬢邊的發絲撩到耳後,溫柔的說道,“你說,若是合理,朕便答應你。”
“妾有罪...”大顆的淚珠滑落,清照旋嗚咽的聲音帶著悔恨,轉而大聲的抽泣。
“妾不該肖想那個位置的。舉心動念皆是有罪,妾為人母後方才明白,陛下和孩子平安順遂才是妾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妾雖誤入迷途,卻也發覺親人、姐妹不過都是為利可圖,妾不願她們撫養妾的孩子。妾想求陛下,莫要把妾的孩子給別人撫養。”
清太後沉著臉,看著清照旋演完這場以死做局的戲。她不願打斷,也不屑於辯解。這樣低劣愚蠢的把戲,這麼多年她早就看透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為母之人,一切皆為了孩子。君衡握住清照旋的手,一臉鄭重的承諾,“朕在一日,便會護著孩子周全。”
清照旋依舊放心不下,眸光看向清太後;淚眼婆娑、梨花帶雨,撲閃著微光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饒是個女子,都會心下動容,一同掩帕遮淚。
“妾特求陛下不要把妾的孩子給太後,妾真的好怕...怕妾的孩子也會淪為他人的棋子,受人桎梏、任人擺布。妾這一生都痛苦不堪,妾的一言一行都由不得自己。皇上...你信妾......”
不由自主,那便都是太後之過了。
清照旋用力掙脫被子,整個人滾落在地上,原本換上的幹淨衣服沾滿了紅色的鮮血。血氣翻湧,令人作嘔。她伸出手,抓住清太後裙擺的一角。
“姑母...姑母,阿旋已經生下了皇嗣,我是死是活也不要緊,求姑母放過我的孩子吧......”身下的血在不斷地流出,君衡的手緊緊握成了一個拳。
清太後故作震驚,指著清照旋說不出話,“你...你”。
君衡想把清照旋扶起身,清照旋卻站不起來了,靠在君衡的懷裏。
“妾不該與貴妃同謀,自以為是、肖想後位;妾不該入宮,生生淪為姑母的棋子,連活在世上看一眼孩子都是奢望......”清照旋已經渾身無力,話都說不動了。
小芸領著乳母走進來,看見靠在君衡懷裏的清照旋,便知曉這是她與孩子的最後一麵了。
君衡伸手抱過黃色的繈褓,“你瞧瞧,皇兒像不像你?”接著又將粉色的繈褓抱過來,聲音有些發抖,“這是咱們的公主,朕給公主取名字了,叫‘念柔’。”
淚水止不住的流淌,清照旋激動的微微顫抖,嘴角上卻滿是笑容。
這樣的場景,似乎發生過。是在一個下大雪的冬天,自己摯愛的女子在自己的懷中離去,如今自己孩子的母親,也要就這樣離去了嗎?
“念、柔”,清照旋聲音低的仿佛如同呢喃一般,滿臉慈愛。這一刻,她忘記了所有,忘記了這一世的不幸、忘記了清太後對她的擺弄。她隻想把眼睛睜的再大些,再多看幾眼自己的孩子。
她的眼睛完全睜不動了,她好累,累的話也說不出了。
“真好”,一聲極輕的氣聲傳到了君衡的耳畔。他曾經厭惡清照旋這般囂張跋扈、惡毒刻薄的女人,但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禁紅了眼眶。他身邊的人,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他。
所有的憤恨、悲傷、委屈和不甘凝結在君衡的心中,他站起身,聲音低沉暗啞。
“兒臣恭喜太後,得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