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補也不必選擇這種方法。”撿了顆蜜棗放在口中,酸澀微甜在唇舌間擴散,司馬荼蘭笑了笑,許久才繼續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再提?況且我這輩子也不想與其他男人有所關聯——就如同你對璟兒一般,無論生死,我永遠都是懷宇的妻子。”
心意若此,再勸有何用?白綺歌讀懂了司馬荼蘭平淡語氣裏的堅定執著,幽幽一聲歎,終於放棄了與易宸璟商量許久後的打算。
雖是春暖花開時節,雪後仍有些料峭,白綺歌懷著孩子容易疲倦,與司馬荼蘭聊了一會兒便帶著兩個皇子告辭回宮。司馬荼蘭隔窗望著院落裏薄薄一層積雪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玉枝過來關上窗子,笑著朝門口揚了揚下頜。
每天下午,偶遂良都會來請安,風雨無阻。
“太後今天身體可好?”
“和往常一樣,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悶了些。晌午時皇後帶著兩位皇子過來坐了坐,聊上一會兒解了不少悶,之後就等著你來請安了。”司馬荼蘭喚陶世海搬出棋盤,挑著眉笑意吟吟,“來,殺上一盤,懷宇總說你棋藝減退,我倒要試試,看看我這個半路弟子能不能贏你。”
偶遂良苦笑,坐到棋盤前熟練地拈起棋子。
易懷宇的棋藝是他親手教的,而司馬荼蘭是易懷宇親手教出的,二十多年,這卻是他第一次和司馬荼蘭麵對麵博弈,如此之近的距離,以前他是萬萬不敢嚐試的。
並非害怕有人傳出閑話,而是擔心易懷宇會猜忌。
因為相識太久,所以沒有人比偶遂良更了解那位已經逝去的帝王,易懷宇的謹慎多疑來自跌宕宿命,尤其是對他心愛的東西,絕不可染指——若是染指了,毀掉的不隻是觸碰之人,也包括易懷宇自己,而這種事偶遂良無法忍受。
與自己的性命相比,少年時便決定誓死追隨的王者及其抱負才是偶遂良的一切。
“想什麼呢?下棋應該專心於棋局才對。”落子間,司馬荼蘭淡然道。
“在想這幾步棋是對是錯。”
“那結果是什麼?對,還是錯?”
偶遂良微微發怔。
天空放晴,柔和日光灑落帝都,繁華都城經曆悲傷與寒冷後逐漸恢複熱鬧,人聲鼎沸間,多少愛恨情仇、悲歡離合繼續上演。伴著暮色離開浣清宮的偶遂良長出口氣,沿著每天都要走過的必經之路步步向前,走到某處鬼使神差停步回望,浣清宮門口,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轉身離去。
恍惚間,仿佛又看到那年她笑容明朗,衣衫似火。
這一場盛世江山沒有勝負對錯,又或者說,僅僅是他們活過、愛過、痛過的紀念。
——江山故曲·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