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說:“吃著吃著就想吃了,不信你試試。”舀了半碗湯給他,我說:“喝完就有胃口了,這個挺開胃的。”他隨便喝了兩口,倒也吃了幾筷子菜。我夾塊鴨肉給他,笑說:“這個鴨子瘦瘦的,不油,入味,吃著很不錯。”見他沒有動筷,又說:“味道也正好,不老不嫩,而且沒有骨頭。”他忽然笑了,說:“林艾,你真是不一樣了。我不能想象以前的你會做這種事。”
我笑說:“以前的我小呢,人總是要長大的。”以前的他也小,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其實我們的關係很簡單,隻不過高中的時候談了一場沒有談成的戀愛。那時候哪知道什麼是戀愛,原本就沒有什麼刻骨銘心,沒說什麼就散了。隔了這麼多年,當初僅有的一點點悸動早就消失不見了。再次重逢,並沒有異樣,隻不過是他鄉的舊友,吃個飯聊下天,幫個小忙什麼的。
他沒有說話,看著我擦嘴巴,問:“吃完了?”我點頭,隨同他一起下樓。他送我回去,還要將車開進巷子,我阻止他:“等會兒沒地方掉頭。”他打開車門要送我進去。我忙說:“不用了,不用了,熟門熟路的還要你送。”他沒再堅持,倚在車門上。我走了兩步,回頭笑說:“你下次買衣服還來找我吧,我給你打折。”他也笑了,看得出是真心在笑,不是敷衍客套禮貌的笑。我玩的小心思他一定也知道,那麼聰明的一個人。
我走進黑暗裏,忽然聽到他在身後問:“林艾,林家發生什麼事了嗎?”我頓住了,說:“是呀,不過都過去了。”都那麼多年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那你爸呢?”我詫異,說:“你不知道?”他反過來問我:“知道什麼?”我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字字重若千斤。
他慢慢地說:“那個時候你突然轉學了。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想,是不是那個時候你家就出事了?”見我沒回答,他繼續說下去,“你轉學後沒多久,我爸升遷了,我就到北京來了。”我點頭,怪不得當年鬧的那麼大的事,他毫不知情。我慢慢說:“那個時候還沒出事,其實當年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家裏人認為我小,都瞞著我。”為了緩和氣氛,我轉過話題,“你後來都還好吧?”
他點頭,說:“還好。不過我昨天見你躲在試衣間睡覺,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本來我還有些擔心,可是現在看來,你很好。”他也沒有說我到底哪方麵好,我也不問,隻笑笑,說:“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現在窮雖窮點,也有窮的快活。就看自己怎麼想了。”他輕輕點頭。
他又問:“那你爸還好吧?”怨不得他一直問到我爸,當年我爸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在城裏,人人都知道林德民。我平靜地說:“槍斃了。”我看見他僵住了。在他說對不起之前,快速地離開了。
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連我爸自己也說他這一生壞事做盡,就是槍斃也不過分。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麼,我隻知道他最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