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青的深衣,三名美麗的侍女穿行於回廊樓閣間,終於在一座樓閣停駐。
“公主讓翁主馬上更衣,三刻之後務必和她一同登車,我來通知青玄,你們快回清河居準備,待翁主更衣出行。”為首的侍女容貌姣好柔和,聲音輕靈乖巧,輕聲對身後的兩名侍女說道。
“諾。”兩名尾隨的侍女俯身應道,退後三步後輕靈的走向另一處閣樓。
為首的侍女微微歎息,片刻後輕輕扣動大門,低聲說道:“還請青玄開門,公主讓翁主這次與她同去,太後許久沒見翁主了,今日入宮讓翁主務必前去。”
“是鶯兒姐姐啊,翁主在閣內小眠,還請姐姐稍等片刻。”門未啟,低啞的嗓音難辨長幼,卻並不難聽。
“有勞青玄妹妹了。”鶯兒聽到門內的回話心中稍定,青玄是翁主自小伺候的貼身女婢,有她勸說翁主應該有望答應吧。
鶯兒恭敬的退回廊下站定,隻希望這次翁主不要再推拒公主的安排了,雖然作為下人她這樣想未免逾據,但是不論如何,公主不開心受苦的可不就是他們這些下人嗎?
閣樓中的青玄麵上不露一絲聲色,卻在心中喟歎,誰能想到樓上那個喜歡一個人安靜的龜縮一角的小女童就是大漢最尊貴的翁主,堂邑候和館陶長公主的唯一的女兒,陛下和太後最寵愛驕縱的寶貝····
步上台階,跪在門外,青玄無比恭敬卻微微沙啞的嗓音傳入午後的宮室,“翁主,長公主讓您更衣一同外出。”
·····
得不到回應的青玄稍稍放大音量,再次說道“翁主,長公主讓您更衣一同外出···您若再不說話,我就進去了啊。”
此時樓台之上,隻有一個一身紅衣的女童靜靜的坐在陽光的一角,聽到‘威脅’才淡淡的開口。
“什麼事?”嬌軟的童音淡然而冷漠,簡直不像個孩子。
紅衣女童微微回轉,準備起身,她實在不明白她親愛的母親、高貴的館陶長公主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事情?一個人忙不就好了嗎,她還是個孩子,實在不想去見識那麼多的人情世故,那些東西歸根到底都是些勾心鬥角,看的多了隻覺得心冷····
“青玄不知,不過···翁主很久沒去見皇太後了···公主身邊的鶯兒在閣外等候,是否讓她進來答話?”
“不用。”紅衣女童微微皺眉,對她而言,簡單的就是最好的,她不明白一個堂邑候府已經很多事了,為什麼母親還要去管別人家的那麼多事呢?
總的來說,母親每日汲汲營營的東西,在她看來實在沒有什麼意思,母親已經是一國公主了,也隻能是個公主了,再怎麼折騰也沒有辦法再進一步,一家人簡簡單單的生活不就好了嗎?
女童孩子氣的搖搖頭,大人的世界和想法,太複雜了。“青玄,陪我回去更衣。”算算日子,她是很久沒有去看外婆了,既然如此,她這次隻能老老實實地去作陪了。
不論前路如何,在她看來,親人始終是親人,麵對親人,她也隻是一個愛嬌的小女孩,那些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都可以丟到一旁。
“諾···”
女童走出閣樓,看了一眼候在門口青玄,微微頷首,青玄便恭恭敬敬的垂首退步,足足六步之後方轉身走向大門,跪在一旁,待女童行至門口便打開大門。
門外廊下等候的鶯兒不敢抬頭,俯身行禮,“公主侍婢鶯兒,叩見翁主,翁主安康和樂。”
“起。”嬌軟的童音卻是淡漠入水,聽上去有些可愛好笑,但是鶯兒知道,沒有人敢笑這個小女童,即使是在皇宮之內,這個小小的女童,也可以傲視四方——因為她是···
女童微眯著眼,這天太過清澈了,讓人不由得覺得寂寞。
因為兩個姓氏,注定了她的地位,因為一個名字,注定了一生,如果在開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結果,那麼還有什麼遊戲的樂趣呢?隻能算是打發時間罷了!
她姓陳,閨名一個嬌字,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她的家裏人都叫阿嬌,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別人可以叫她,陳阿嬌!
默默的歎息,有些東西是注定了的,非人力可改。
紅衣女童,或者說陳阿嬌,大步向前,走入十月的陽光。
鶯兒恭敬的在一旁俯首應諾,待到那個紅豔而幼小的身影走過才微微起身碎步跟上。
鶯兒小心的用餘光打量前方那個小小的身影,迎著陽光明亮而驕傲、尊貴而大氣,鶯兒心中不由羨豔——這個小小的女童身上有無數的光環,因為在她的血液裏就砌刻著高高在上的尊榮!
她的母親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同母姐姐館陶長公主劉嫖,她是先帝文皇帝和當今太後親親的外孫女,是陛下的親侄女。而她父親是世襲堂邑侯陳午,乃漢朝有著開國功勳的貴族——陳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