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打他絕對是我的一時意氣之舉,我原本並沒有想到讓慕惜言使這麼一出苦肉計的,可是等到木已成舟,他的眼睛已經又黑又腫之時,我抱著腦袋苦思冥想,總算是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臨出房門,慕惜言惡狠狠地瞪我,“蕭雲遲,記清了,這次可是你欠我的!”
我點頭如小雞啄米,心底卻在暗暗讚歎,哦天哪,他那個黑眼圈,是多麼的完美和藝術!大家可以試想一下,在嵐錦年那張眉眼妖嬈的千年寒冰欠揍臉上,赫然矗立著一個碩大無比的黑眼圈……這、這是一件多麼可喜可賀可歌可泣的大事!
“蕭雲遲。”
父親喚我一聲,喚回了我的意識。
我巴巴地點頭,雙眸放光,“嗯嗯,父親吩咐。”
“鑒於你對錦兒態度如此……惡劣,還對他造成了這麼深的影響,為父決定——”
我急不可耐地開口搶說道,“把我休了!”
那一秒,我的神情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和虔誠,以至於清清楚楚地表達出了我內心的真實想法與感受,父親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深邃起來,我這才恍然大悟,急忙把自己迫不及待的表情收斂了一下,作出一臉的沉痛之色。
“父親……”我其實挺不想這麼假惺惺的,但是,我必須這麼假惺惺,“父親你消消氣,嵐錦年……他……唉,我錯了。”
“真的知道錯了?”
“……嗯。”
“那好。”父親拂了拂衣袖上的落花,神情一派自然淡定,“既然你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父就不再多加追究了,隻是——”
我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皮,十分沉痛地看著父親的臉,“父親,我真的覺得……我太對不起嵐錦年了,他、他實在是被我摧殘得……太過慘不忍睹,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我要自己把自己給休了!”
父親深墨色的眸子定定地鎖住我的臉,他直直地看了我良久,我在廣袖底下死死地掐自己的手掌,蕭雲遲,鎮定,你要鎮定!
僵持良久,對視無果,父親側過視線朝剛剛處理好拳傷的“嵐錦年”看過去一眼,“嵐錦年”立刻十分應景兒地蹙起眉毛,遠遠地就開始對著父親解釋,“父親萬萬別誤會,不疼的……一點兒都不疼的。我、我已經習慣了……”
慕惜言,好樣的!
慕惜言真不愧是和嵐錦年一起長大的大好青年,不僅聲音學得惟妙惟肖,就連這句“我、我已經習慣了”都說得千回百轉意味深長。
果然,父親原本還稍有懷疑的神色霎時煙消雲散,他收回視線,對我怒目而視,“蕭雲遲,休不休你由錦兒決定,隻是——為父定要給你個教訓!”
我被他那句“休不休你由錦兒決定”衝昏了頭腦,急不可耐地脫口而出,“什麼教訓?”
“家法處置!”
趴上長長的椅子時,我心裏還在想,父親不會真的要對我家法處置吧?
他很喜歡嵐錦年是不錯,但是……也不至於喜歡到要對我這個親生女兒下毒手的地步吧?
我可以肯定,父親絕對沒有對慕惜言假扮的嵐錦年生疑,我在父親身邊活了十五年,嵐錦年絕絕對對和父親隻有前來臨安城迎親之時那一麵之緣。
好吧,也許他以前也見過嵐錦年,但即使真的見過,也絕對是在嵐錦年無比幼小的童年。嵐錦年這十幾年活下來,父親要是能識破慕惜言這個假扮的,我就拜他為師。
啟叔神色踟躕,手裏拿著一根手臂粗的杖棍,他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對我勸道,“小姐,您就對老爺說句軟話吧,這一棍下去……小姐一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