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四月,難得的陷入一片蕭條死寂中。
而如今出現這個場麵的原因,還要從不就前宮裏死的一個妃子開始。
這個妃子並不受寵,品級也不怎麼高,家世亦不顯赫,於是順理成章地得病,默默無聞地死去。
她實在是過於渺小,以至於死後都沒有引起什麼波瀾。皇帝隻是按照程序讓眷屬來吊唁,然後埋進黃土裏。
可是就在頭七這天,守靈的一個家眷暴病而亡,身上莫名起了很多小紅斑。緊接著,整個府上的人接二連三患上這種怪病,無一幸免。
於是皇上不能按程序走了,巫師,禦醫統統找來,最後得出兩個個結論:皇妃死於瘟疫;洛陽城陷入瘟疫時期。
於是堂堂帝都一下子變味了,變得進來容易出去難。
皇上不是特別昏庸,所以他沒有逃走,並且似乎還挺有精神麵對這一場瘟疫。
洛陽城門內排了長長的隊,都是要出城躲避瘟疫的,以至於城門口負責驗證他們沒有染上病的太醫異常忙碌,連午飯都沒法吃。
這種情況導致當城門口突然來了兩個要進城的少年時,一向凶神惡煞的城門守衛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和善。
這少年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衣袍,生得白白淨淨,劍眉鳳眼,倒是不難看。
隻是這少年腰裏挎著一把長劍,手裏拿著一柄折扇,不僅沒有增添一份儒雅英俊,反倒是顯出一股窮酸。
守衛拿過少年遞過戶籍證明,看了一眼:“蘇棄,漠北來的?”
少年點頭。
守衛照常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包裹,便放他們進去。
而後歎了口氣,抱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態:“可憐的外城人,應該不知道洛陽正在鬧瘟疫吧。”
若不是皇上下了聖旨:洛陽大小官員,隻要是吃皇糧的,敢在這個關頭出洛陽的,一律格殺勿論。這守衛早就跑沒影了。
“公子,我們為什麼要來洛陽?”跟在蘇棄身後的小少年問道。
說他是小少年實在過於牽強,因為他聲音裏還透著一股奶氣,說他是個男娃娃又不太合適,因為他的個頭也隻是比蘇棄矮半頭。
“都講了多少遍了,為了活啊為了活。”蘇棄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耐煩,還帶著幾分惱怒。
不是都說洛陽人多,遍地都是金嗎?為什麼這個地方像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帕帕迪,我們得先找一個吃飯的地方填報肚子。”蘇棄回頭看了帕帕迪一眼。
小男孩顯然還沒有適應這個名字,依舊四下東張西望,待蘇棄拍了他一下之後才回過神來:“師兄,你說什麼?”
蘇棄的臉立刻黑了下來:“叫我公子啊公子!你不要見了男的就叫師兄,我才不會有你那種喪心病狂的師父!”
“是,公子。”帕帕迪垂下眼睛,似乎是有一些不情願。
蘇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
如今洛陽城的瘟疫鬧得正厲害,很多小酒館都已經關門大吉了,隻有洛陽兩三家大酒樓還苦苦支撐著。
蘇棄雖然沒有進過這種大酒樓,但也知道這種地方他們吃不起。好在帝都就是帝都,無論是發生了瘟疫還是屠殺,總有一個地方生意永遠紅火,那就是賭坊。
蘇棄問帕帕迪要了點碎銀子,把扇子扔給他,便搖擺著進去了。
蘇棄最拿手的兩件事,一件是下棋,一件是殺人。
可笑的是從這兩件事情中,他意外獲得了另一門手藝活——賭。
當然蘇棄也很明白,洛陽的賭坊不一樣,這裏麵有很多門道。所以他很低調地應了一錠光鮮的白銀後就撤退了,並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但是這在帕帕迪看來依然可以算的上是一筆橫財了。
於是兩個人歡天喜地地進了一家不是最大的館子。
在蘇棄將拿定晃晃的白銀交給夥計後,那夥計收起鄙視的眼神,換了一副笑臉,立馬上菜並安排了住宿。
帕帕迪撕扯著一隻雞腿吃得很香,蘇棄比他吃飯要斯文一些,當然有沒有裝的成分就不知道了。
蘇棄一邊吃著,一邊聽著隔座的人談論,這才知道洛陽有了瘟疫。
帕帕迪也聽到了,小臉上立馬顯出一份淡淡的憂傷。可是心裏並沒有臉上的表情那樣無辜,雖是一個不過十歲的孩子,但是也知道怎樣罵娘。
但是兩個人卻誰也沒有在飯桌上提起瘟疫的事情,從最後的結果來看,瘟疫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兩個人的食欲。
等吃完飯回了房間,帕帕迪才有一點憋不住:“公子,洛陽有瘟疫,我們要不再換一個地方?”
蘇棄坐在凳子上擦拭自己身上掛著的“寶劍”,他笑笑:“未必。”
帕帕迪有些不解,按照蘇棄“說話不耽誤幹活”的標準,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問道:“什麼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