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公元2963年,第一批人類先行者駕駛‘命運號’蟲洞穿越飛船穿過了‘天鵝座X-1’的黑洞,到達新世界以來,已經過去了1700多年。新天鵝世界在經曆了最初的艱難開拓,繼而的瘋狂擴張之後,正處於長達千餘年的黑暗時代。五大政治體畫地為牢,上演著分裂、戰亂、專製、腐敗與階級壓迫的曆史悲劇。就在這樣的時代即將結束,新世紀的曙光即將來臨的前夜,星曆1779年的中洲帝國,一名年輕人駕著星艦,踏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太空遊俠之路……”
——《大航天時代記》
群星閃耀。
在太空裏,沒有大氣層的折射,星星是不會眨眼睛的。但很多時候,“閃耀”這個詞卻依舊適用,比如身處星環帶的時候。
鄭兮淵靠在戰機座艙的記憶材料座椅上,敞著皮質戰鬥裝的領口,雙手撐在腦後,透過舷窗看著外麵緩緩旋轉的星空。他的“雛鷹I型”戰機正停在雲陽六號行星的星環裏,動力全熄,連艙內燈光都沒有打開,就這麼吸附在一顆直徑200多米的岩石上,隨著這塊大石頭一起靜靜地自轉。星環裏大小石塊、冰塊碰撞出的塵埃像一層薄霧彌漫在四周,過濾著星光,使這裏的星空顯出一種變幻莫測的魅力來。
鄭兮淵喜歡看星星,從小就喜歡。十幾年前他還是一個小孩子時,就常躺在院子裏,透過一百公裏厚的大氣層去看頭頂疏落的星空,想象著群星之間的虛空中有著怎樣的神秘與奧妙。
現在,身為一個半吊子太空遊俠,他已經有機會親身遊弋在這神秘與奧妙之中了。每一次,當他開著戰機在星係裏接活賺錢,穿梭於恒星的光芒和行星的大氣之間時,童年的星空都會在腦海裏重新浮現。他就像古代一個生在海邊的孩子,從小枕著濤聲入睡,長大便聽到了濤聲的呼喚。但他無法像普通的孩子那樣義無反顧地奔向大海,所以每次他背著母親溜上太空,偷偷體驗闖蕩星海的自在生活時,也隻有坐在駕駛艙裏凝望外麵永恒的星空,才能稍稍撫慰一點內心湧動的渴望。
不過他知道,這種渴望總有一天不會為這點撫慰所滿足,向他提出更多的要求來。
“劈啪——劈啪,鼴鼠呼叫牧羊犬——劈啪——鼴鼠呼叫牧羊犬……”
胸前的獨立通信儀突然響起,沙啞的嗓音夾雜著鐵絲劃過砂岩的劈啪聲,撕破了艙內的安靜,似乎連舷窗外的星光也因為這聒噪黯淡了下去。鄭兮淵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抓起胸前別著的通信儀,湊近嘴邊:
“我是牧羊犬。有情況?”
“沒有,我就是想知道你跑——劈啪——哪兒去了?我花錢雇你可不是為了——劈啪——跟你玩躲貓貓的。我還以為你開溜了呢!”
鄭兮淵聽了鬆一口氣,坐回椅子裏。通信儀劈啪不斷的雜音就像上個紀元二十世紀初的無線電台,但現在可不是“公元一九某某年”,現在是星曆一七七九年,是公元紀年後的第三紀元,距離那個祖師級的時代已經快三千年了。——可我還在用這種祖師級的東西——他心裏想著,對著通信儀道:“放心吧,我不會隻拿兩千塊訂金就開溜的。相反,我還得提防你開溜。還有,你又打擾我看星星。這是第幾次了?我說過滿十次就要收費了。”
“嘿!我說你這隻小野鷹兒,你比我還財迷?!你也知道自己拿了兩千塊訂金,那你就該在我身邊飛幾圈,好讓我能看到你。你們遊俠管那叫什麼來著?——設定環繞!對,你應該以我為中心,設定環繞,這樣我工作起來才會安心一些。我是你東家,我雇你來是當保鏢的!”
鄭兮淵聽了咧嘴一笑。這個自稱“東家”的家夥,諢名“鼴鼠”,是個太空拾荒者。太空拾荒者靠解剖星係裏報廢了的大小飛船,出賣零件為生,人們一般管他們叫“禿鷹”或“土狼”。開著破爛機械船的禿鷹土狼可不比駕駛星艦戰機的太空遊俠酷,然而不幸的是,正如這頭老土狼所說,鄭兮淵這個太空遊俠還就是他花錢雇的保鏢,負責在他拆船和運零件時保護他的安全。
“保鏢?你看我的樣子像保鏢?我每天刮一次下巴,刷兩次牙,梳三次頭,可不像你胡子拉碴的。我要是保鏢,也是個高級保鏢。”鄭兮淵臉上笑著,調低了通信儀的音量:“可你隻給我每天一千塊的價錢,還想指望有二十四小時貼身護衛?我要是繞著你飛一天,光燃料費就不隻一千塊。”
“嘖!你是個沒在遊俠公會注冊的野鷹兒,還想指望有什麼好價錢?”鼴鼠學著鄭兮淵的腔調道,“對了,我找你不是為了說這個——”
“我就知道不是。這麼沒營養的對話我們每天要說上十遍,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因為無聊嘛!你們遊俠都很酷,任務的時候不愛閑聊。你要是個出租車司機就好了。”
“我要是個出租車司機,你會多付聊天費嗎?”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