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山無頂(1 / 2)

第一章此山無頂

天色將晚,蜿蜒而去的婁底河裏倒映著穹淵山安靜的影子。

“嗖嗖”的兩聲過後,河麵上被飄石激蕩的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猶如光暈般向四周渲染開來。河岸邊,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小孩兒隨便地踢著河邊散落的石子。看似隨意,卻又似是在腳步間凝著些許的心事。

“去他大爺,還沒有老子怕過的事情。摸就摸!”小孩兒將懸在腳邊的石子用力地踢向河中,石子飄過河麵,在穹淵山幽深的背影下一圈又一圈地蕩遠了。小孩兒“嘿嘿”地兀自笑了起來,笑聲漸強,好似心事也隨著石子的飛遠而消失了一般。

遠處的穹淵山就這樣安靜的在小孩兒的麵前矗立著。隨著夕陽漸漸地落下,光線也隨之慢慢得黯淡下來。但穹淵山的山頂始終縈繞在靉靆的暮雲間。一年,一百年,一千年,一輩子,它似乎永遠隻存在雲端裏。

頭半晌前村裏還有過一場激烈地討論,論題便是這穹淵山到底有沒有頂?

“我曾聽我爺爺說過,穹淵山上麵就是天,天上是神仙住的地方。上麵是一排又一排望不到邊的木屋,就和咱村長家的房子差不了多少咧。不過人家的房子要比村長得氣派些,屋簷下不像翠花娘似地掛滿了臘肉魚幹那些東西,而是掛著一串又一串的鈴鐺,那鈴鐺可是金燦燦的金子做的。地麵上是一排排嵌著寶石的石磚,青紅柳綠的,遠遠看去就像彩虹被踩在腳底似的。隨便在地上扣那麼一塊下來,也夠咱花上好幾輩子的了。上麵的男人個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渾身精壯。他們的力氣比咱村長家的騾子都大;女的自然個個生的窈窕,穿的都是上好的綢緞,渾身掛滿了金銀首飾,長得就和年畫上的菩薩一樣......”一個老頭“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滿臉憧憬地講著。

“那麼漂亮?”對麵屋頂上坐著的漢子摸摸旁邊趴著得髒兮兮的腦袋問道。

老頭兒不答話,兀自抽著煙,笑眯眯的將眼睛眯成一條縫隙看著發問的漢子和身旁的孩子。

“憨老爹你都快要入土的人了,嘴裏還沒個把門的。小心到了下麵,被拔舌頭。”邊上一個端著簸箕的大娘打趣地說道。身旁看趣的人聽後也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子又沒撒謊,幹嘛要拔老子舌頭?都是小時候老子的爺爺講的。老子的爺爺可是煉家子,怎會和你們這群雜碎一樣的見識?你們愛聽就聽,不聽拉到。”憨老爹老臉一橫,瘦弱的臉皮上扯滿了不快。

“喲,懂修煉呐,那可頂半個神仙呐,他說的話,多半錯不了。”

“憨老爹,你爺爺和淵主大人誰更厲害些啊?”

憨老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吹噓下去,“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權且當作沒聽見。

“要是和憨老爹說的一個樣,那改明兒咱大家都去爬山得了,爬到上麵就能過神仙的逍遙日子了,豈不快活。”一個瘦肖的小夥子略帶諧謔地說道。

憨老頭滿臉得意的接過話茬說:“那可不行。”

“咋嘞?”

“登天談何容易?若人人都能爬上去,那豈不是人人都是神仙了。”憨老頭“嘿嘿”一樂又煞有介事地說:“山上有隻神獸,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誰敢越界,必死無疑。”

“對,對。我住在山下的一個親戚前兩天還和我說呢。山上有個可怕的東西,總是在月圓的晚上引吭長嘯,那聲音又淒慘又蜃人,親戚被嚇得晚上都不敢上茅房。還有圈裏的羊啊,牛啊,也常常早晨一睜眼就不知所蹤。”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滿臉驚恐地說道。

“聽我爺爺說,曾經有些人不信這些傳說非要爬上去。後來就沒了消息了,過了好多日子有人在山溝溝裏看到了好幾具白骨,白骨外麵還裹著些破布條,據說就是那群爬山人的衣服碎片。”

被憨老頭這麼一說,好多人臉上頓時慘白起來。那個漢子更是嚇得滿臉煞白,“噗通”跪倒在地上朝著穹淵山就叩拜起來。

“你爺爺怎麼知道上麵就是天的?你爺爺怎麼知道上麵的屋簷下掛的都是黃金做的鈴鐺?你爺爺怎麼知道上麵的男人比村長家的騾子力氣都大?你爺爺怎麼知道上麵的女人個個都長得水靈?你爺爺上去過?不是說有怪獸麼,怎麼上去的?有山無頂,虧你這一把年紀也能編出這樣的荒唐話來。”

連番發問後,大家都齊齊看向在對麵屋頂上坐著的那個蓬頭垢麵,渾身破爛的小孩兒。

憨老爹被問的結舌難辯,末了隻能瞪著氣鼓鼓的眼睛,厲聲喝到:“你個小雜種,大人說話一個雜種搗什麼亂。去去去,先找個爹再來接老頭子的話茬。”說完略顯得意地將煙鬥伸進煙袋裏挖了挖。“倒是別說,那天上的女人還真和這小雜種的那個妖精娘長得有幾分相像咧。”

“老不死的,說我可以,說我娘就不行!”小雜種聽到憨老頭嘲笑自己和娘親,頓時火冒三丈。他從房頂跳下來,一把奪過憨老頭的煙鬥,隨手將它扔到了旁邊不知誰家的牛圈中,然後撒腿就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