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是中域東境的一個古老的諸侯國,麵積僅有千裏方圓,人口亦有百萬;它曾依附於雄極一時的大秦帝國,然而,那已經是數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在這片豐饒卻又紛亂的地域上,一個諸侯國能存在數千年而不衰,這好像是根本沒有道理的事情,但是某些東西之所以存在,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原因。
楚國境內西部是平原地區,東部接壤一片無邊而原始的山地森林。在東部接壤森林的地區有一座邊城,邊城名叫渭城,依附險峻的山勢而建,占據著從西而東唯一一條通路。
邊城所建並不雄偉,城內建築也大都由山石所建,普通卻極顯古樸,保留延續了濃鬱的前秦時期的風格。邊城中央有一座祭壇,祭壇不大,隻有數十丈方圓,高也不過十丈,通體由不知名的黑岩砌成,這點與邊城普遍的青色山石建築似乎顯得有些不諧。祭壇底部為方形基座,頂部為圓型平台,而奇怪的是,在祭壇頂端中央竟生有一株狀極古意盎然的青鬆,甚為奇特。
然而邊城的不凡,便全在這一座祭壇上。
春天驚蟄日前十數天,邊城裏開始逐漸顯得莊嚴與熱鬧起來。楚國的王公貴族以及各地富賈商豪都陸續趕到這座鎮守於邊境的古城,並有來自周圍各國的使者次第趕來。祭壇周圍,當地駐守官與來自宮廷的禮官也是一片忙碌,準備著驚蟄那天的祭天大典。
驚蟄日當天,楚國王公貴胄,各地富賈豪商以及來自各國的使者,都在楚國國君的帶領下於太陽初升之時在祭壇四周開始舉行隆重而盛大的祭天儀式;當第一縷陽光透射大地時,祭壇四周,一百支被架起的金犀大角與千麵虎皮戰鼓齊聲奏鳴雷動起來,宣布著祭天大典正式開始,場麵極為澎湃莊嚴。
祭天大典分天地人三個部分,即天啟,祈求上天降諭明旨;地宥,祈求土地豐沃無災;人和,祈求民眾平和有距。在司官的主持下,大典有序而莊嚴地依次進行。在祭天儀式的最後,祭天司官手捧玉皿依次從楚國國君與各國使者手中預先準備好的玉瓶裏接入取自大陸各地的活水,並由禮官將混好的活水澆在那株祭壇頂部的青鬆上;至此,大典結束。
祭天大典已經沿襲數千年,每年大典,楚國與周圍各國都會籌辦的極為隆重,這不僅已經變成這片地域非常重要的一個節日,更重要的是那世世代代所相傳的叮囑與神聖,還有,就是沿襲數千年的一個傳說。
邊城,因此也被叫做聖城,這座祭壇卻因為那個傳說被稱作聖壇。
……
如今,祭天大典已經過去了數月,春去夏至,豔陽高照。渭城主街道旁的數株古柳反射著刺目的陽光,偶爾一陣風吹過,柳枝厭煩的揮揮手,驅走灼人的熱浪。
主街上人流並不多,道旁的各式商鋪攤子的商販紛紛打著遮陽布,沒精打采地招呼著行人。
主街向東一直通向祭壇。祭壇此時已經遠不如祭天大典時的盛況,周圍已很少有駐足的人們,祭壇上那大典所用的各式旌旗祭器早已收拾一空,隻有黝黑的岩石依舊。黑岩在烈日的照射下,卻奇怪的並不燙熱。
駐守在四周的是數名軍衛,其中有一個個子略矮,麵龐尚未完全脫離稚氣的少年,今天,這是他第一次執崗。他的運氣很好,不久前軍衛長選他做了祭壇軍衛,對此,少年很歡喜,因為,他從小便聽母親講述過祭壇的傳說,而且每年的驚蟄日,盛大的祭天大典讓祭壇在這個年輕軍衛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神聖。如今他已然成了值守祭壇的軍衛,這在他心裏是非常自豪的。
天氣雖熱,但年輕軍衛的心裏更熱。
這時,年輕軍衛看到遠處一個身穿粗布麻衣,趿著一雙破草鞋的乞丐正向自己旁邊的祭壇走過來。待那乞丐走近,年輕軍衛眉頭微皺,將手臂平擋在乞丐身前,有些不悅地說道:“止步,祭壇禁止閑人接近。”
那乞丐見有人擋住了自己,不禁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打量起對方。
年輕軍衛也打量著乞丐,他見乞丐並不像自己想的樣子,反而發現對方與自己年紀相仿,而且對方眼睛清亮,臉上也很幹淨,或許是趕路的緣故,加上天氣本就燥熱,這少年臉上掛著細密的一層汗珠,隻是由於他先前看到這少年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是有些破舊,才誤以為來的是一位乞丐,且看他這時也如自己打量著他般打量著自己,便覺著有些尷尬,又想到這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或許是趕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裏,隻為瞻仰一下祭壇,便又解釋著說道:“這祭壇如果沒有上邊的允許,一般人是不能接近的,隻能站在遠些的地方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