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驚洪(2 / 3)

索圖蘭看著柳楓,迷惑地搖了。

“‘百家姓中,排行為周’,暗含的是‘李家後人’四個字,他是李定國的後代!”

“什麼?”索圖蘭大驚失色,腦子裏則是思緒繁雜,諸多謎團在不停的碰撞,消融。良久之後,他才木然地說道:“竟然會是他……是的,的確是他!”

“現在,他又回來了!”柳楓緊盯著對方的雙眼,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一種鏗鏘的氣勢,“他正躲在那片中,在某個幽暗的角落窺伺著我們。還記得我們在墓地時的情形嗎?他的那聲呼喊,以及後來那充滿了仇恨的俯視。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正在策劃著什麼,某些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是的。”回想起當時的那一幕,索圖蘭禁不住胸口起伏,“他充滿了憤怒,他要複仇……”

“請相信我,我是你們的朋友。”柳楓此時誠摯地說道,“我不會幹涉你們部落內部的事情……我隻想要阻止他,所以,請把發生過的事情告訴我,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索圖蘭沉默了許久,顯然是在做著思想鬥爭。在這個過程中,柳楓也沒有說話,他隻是用目光與對方交流著,這帶有魔力的目光最終突破了對方心中戒防的壁壘。

大祭司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他艱難地,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語:“雅庫瑪……她,她背叛了聖女的使命,她出賣了整個部落……”

淚水在老人的眼角閃動著,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背叛?”柳楓原先的一些猜測得到了證實,“所以,聖物並不是被偷賺而是被雅庫瑪送給了李定國的後人?”

“不僅如此,她還把對方帶到了那個被詛咒的墓葬中,讓年輕人挖走了李定國的屍骨。幾百年來,一直負責守護著血瓶的聖女竟把封存著罪惡靈魂的聖物交給了敵人的後代,使得當年聖戰的成果和榮譽毀於一旦。”說到這裏,索圖蘭露出痛心疾首而又難以理解的表情,“世代聖女都是族人中品格最為高貴的女子,我實在不明白,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整個部落的利益和安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嗎?”

柳楓也覺得非常奇怪:“那她究竟是為什麼會這樣做?”

“誰也說不清楚。”索圖蘭搖,停頓片刻後,他又說道,“唯一可能的解釋,便是如安密大人所說,雅庫瑪和那個年輕人之間,動了男女私情。”

“男女私情?”這個思路柳楓倒是也想過,不過細細琢磨,又會覺得有些牽強。

卻聽索圖蘭分析道:“那個李姓年輕人雖然品性邪惡,但他呆在哈摩村寨的那段時間裏,卻偽裝得正直、勇敢,並且充滿了智慧。我此前說起過,有很多族人都和他成為了好朋友。在這種情況下,雅庫瑪作為一個年輕女子,被他所迷惑也不是沒有可能。根據迪爾加的密報,雅庫瑪和此人曾經單獨相處,在聖女的木屋中呆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在李定國的墓葬中,也是如此。如果這些情況屬實的話,那……簡直可以算漱摩族數百年來最大的醜聞了……”

柳楓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是的。種種跡象使人不由得不往那個方向去想。聖女和敵人的後代私通,如果這個情況傳出去,那對族人千百年樹立起來的種族榮譽感無疑是個毀滅性的打擊!難怪安密和索圖蘭會處心積慮,編造出假相和謊言,對事實進行掩蓋。

但柳楓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那麼雅庫瑪自己對這件事情又是怎麼解釋的呢?”

索圖蘭苦笑了一下:“她要是能有任何解釋就好了。那天她和安密大人來到山洞後,便一聲不吭地站在洞口,任憑首領怎樣逼問和猜測,她都不作回答。她似乎在等那個年輕人,但整整一夜過去了,也沒有等到任何結果。當晨光再次照耀大地,她終於放棄了,這時她才開口說了一句話,也是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了什麼?”

“她說:‘這一切都是我個人所為,與水夷垤無關。我做了對不起族人的事情,隻有一死才能得到解脫。’說完這些,她便突然拔出了安密大人的彎刀,抹在了自己的脖頸上。”索圖蘭無奈地說道。

“她就這樣死了?”柳楓眯起眼睛,“她是自殺的?”

“是的。”似乎是為了回避某種痛苦,索圖蘭把目光挪向窗外,看著遠方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雅庫瑪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教她學漢語,教她各種知識,向她講述聖戰的光榮曆史……她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姑娘。當她成為聖女後,也用自己的品行贏得了族人的愛戴和尊重。如果不是事實確鑿,我實在無法相信她竟會對部落犯下如此嚴重的罪行……她被人欺騙了,那個惡魔的後代,他在達到自己的目的後,便無恥地離去了。可以想象,可憐的姑娘在臨死前會是多麼的傷心和絕望……”

柳楓雖然未曾見過雅庫瑪,但通過徐倩也能依稀勾畫出對方的幾分影子。想到這豐姿卓絕的聖女現在卻連屍骨也不知所綜,他不禁也被索圖蘭悲傷的情緒感染了。

短暫的沉默後,索圖蘭轉頭看向柳楓:“對於這件事情,最為憤怒的人就是安密首領了。雖然他還不知道那個年輕人就是李定國的後代,但雅庫瑪和外族男子產生私情,並且背叛了種族,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恥辱。昨天你私會聖女,正犯了首領的大忌。即使沒有迪爾加的意外死亡,你也躲不過那場牢獄之災。”

柳楓一愣,隨即尷尬地苦笑了一下,他剛要說些解釋的話語,忽然,遠處群山間傳出了“砰”地一聲炸響。聲音雖不算很大,但也清晰可辨,相信村寨中所有的人都能聽見。這不尋常的現象立刻引起了柳楓的警覺,他搶到窗前,向著聲源方向看了過去。

“從恐怖穀那邊傳來的……是聲嗎?”索圖蘭擔憂地問道,他和柳楓第一次見麵的晚上,就曾見識過手的厲害。

柳楓搖了,這聲音沉悶了一些,與聲並不一樣。可那會是什麼聲音呢?他心中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是他,他在那裏……”柳楓轉頭看著索圖蘭,“不能再等了,我要進山裏找他。”

索圖蘭顯得非常謹慎:“天馬上就要黑了,你對山裏的情況又不熟,現在去會很危險。”

柳楓態度堅決:“不,我必須去。坐以待斃才是真正的危險!你得幫助我――幫助我離開村寨。”

索圖蘭很明白“幫助”這兩個字的意思:柳楓要想前往“恐怖穀”,首先要麵對的問題,就是如何避開安密等人的搜捕。作為族中的大祭司,他並不希望違抗首領的意願,但此刻強敵在伺,危機重重,與全族人的安危相比,利害的輕重顯而易見。沉吟片刻後,索圖蘭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會把你送到村寨外的山路上。”

幾分鍾後,兩個身著哈摩族祭司服飾的人從小屋中走了出來,向著村寨的西南方向而去。走在前麵的人須發飄飄,正是大祭司索圖蘭;緊跟在他身後的男子似乎禁不住屋外的山風,把黑色長袍上的帽子嚴嚴實實地裹在了頭上,在昏暗的暮色中,隻隱約露出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這個人當然就是剛從水牢中脫困不久的柳楓了。

此時正是晚飯時分,按理說族人們應該大多呆在家中才對,可村寨中卻到處可見行色匆匆的青壯年男子。從他們的議論中可以得知,因為水牢中要犯逃脫,而恐怖穀中又出現莫名的響動,安密首領已經傳下話來,全族的勇士都要到祭祀場上集合,聽從命令和調遣。

柳楓二人不敢停留,加快腳步向著村寨外走去。一路上的族人見到索圖蘭,紛紛讓路行禮,誰也沒有懷疑跟在後麵的那個祭司會是個冒牌貨。到了村外的山路上,兩人互道分別,柳楓向著恐怖穀進發,而索圖蘭則前往祭祀場,參加安密組織的全族集會。

走入山林後,天色便已大黑,與夜晚並無分別。柳楓在入獄時,身上包括手在內的所有裝備都被安密清搜一空了。此時他隻能點燃從索圖蘭處帶出來的火把,借著昏紅的火光在山路上摸索前行。

好在通往恐怖穀的這段路並不十分的崎嶇陡峭,而柳楓有過前兩次到穀經曆後,對路況也不算陌生了。他幾乎是一口氣也沒停歇,直接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李定國墓葬所在的那個山洞。

不久前的那聲炸響沉悶悠長,聽起來應該是從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中傳出來的。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考慮,柳楓的第一反應便想到了這個山洞。當他來到洞口,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測十有**是準確的了。

洞內黑暗沉寂,但有一股淡淡的硝煙味尚在不斷的飄散而出。柳楓將火把交到左手,右手摸出彎刀,小心翼翼的蜇入了洞中。

洞內密不透風,硝煙味更加濃重。柳楓首先迅速往四周掃視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均是空空蕩蕩,並無其他人存在。柳楓把彎刀插回腰間,半蹲在地上,仔細地麵上留下的可疑痕跡。

那個被挖開的土坑仍然存在,與昨日相比並無明顯的變化。而在土坑左手邊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有個特殊的情況很快引起了柳楓的注意。

有張紙被壓在一小塊石頭。在昏暗的環境中,那紙白花花的分外惹人注目。柳楓連忙跨步過去,將那張紙抄在了手中。不出他所料,紙上果然寫有字句,但那些文字他卻並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