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端倪浮現(2 / 3)

柳楓無奈地搖了,然後又問道:“現場在哪裏,你去看了沒有?情況是怎樣的?”

徐倩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她看了眼旁邊的水夷垤。後者會意,從籃子裏端出一隻土碗,那碗裏盛滿了剛剛燉熟的肉類,兀自在熱騰騰地冒著香氣。柳楓從昨晚開始就沒有吃東西,此時立刻感到饑腸轆轆。

徐倩接過土碗,然後閃動大眼睛看著柳楓:“柳警官,請原諒我無法為你解開手上的繩索。那……我來喂你,可以嗎?”

柳楓心中一蕩,不自覺地回避開對方的目光。不過此時的情形,倒也沒有別的方法,他隻能點了點頭。

徐倩燦爛一笑,用右手夾起一塊肉,從柵欄隙縫中伸了進來,同時說道:“我會把詳細的情況都告訴你,你不用多說話,隻管聽著就行。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多吃一些,隻有吃飽了,有精神了,才能擺脫困境,幫助我們對付那些壞人。”

她的言語和神態中充滿了誠摯的關懷和信任,身處如此境地,這番話無疑觸動了柳楓心底那些最的部位,一股奇妙的暖意湧了上來,泛遍了他的全身。

柳楓張開嘴,接住了遞過來的那塊肉,唇齒間難免與對方潔白的手指有了些許接觸。在這個瞬間,兩個人顯然都有了的反應。徐倩臉微微一紅,一邊縮回手來,一邊說道:“白劍惡……白劍惡的屍體是在離寨子不遠的山路上發現的。他的心口附近被刺了一刀,不過這一刀並沒有讓他立刻死亡,他向著山裏的方向又跑了有好幾十米,其間鮮血灑了一地。”

徐倩的話語雖然有故意轉移注意力的嫌疑,但柳楓還是立刻凝起了思緒,專心地聽她講述。當他再次用嘴去接對方夾來的肉塊時,已完全成了一種下意識的動作,雙方之間也就沒有什麼尷尬的感覺了。

卻聽徐倩繼續說道:“有很多族人反映,昨晚從祭祀場散了之後,白劍惡去過他們家中,並且到每戶人家時,他都會索要一些燈油。”

“燈油?”柳楓含糊不清地吐出這兩個字來,他剛剛把一塊肉含在嘴裏,還沒來得及慢嚼。

“是的,這些燈油都加在一塊,數量也不少呢。”徐倩微微側過腦袋,“不知道他要那麼多燈油幹什麼?”

柳楓快速嚼了三兩下,把那塊肉半囫圇地吞了下去,騰出嘴來問道:“你們沒有到他的住處去查看一下嗎?”

徐倩從水夷垤手中接過一隻茶壺,伸入牢房中,一邊喂柳楓喝水,一邊回答:“安密他們仔細查了,卻沒有找到那些燈油。今天清晨的時候,有族人看到白劍惡拎著兩個陶罐往寨子外麵賺而他後來又死在了山路上,難道那些燈油被他帶到裏去了嗎?”

“有沒有在林子裏找到那兩個陶罐呢?”

“至少在屍體附近是沒有的,安密還在帶人四下,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發現。”徐倩交替送進水和肉塊,細心地服侍著柳楓的飲食。

“難道是被‘他’拿走了?”柳楓沉吟片刻後,自言自語了一句。

徐倩並不明白柳楓口中的‘他’是指誰,她眨了眨眼睛,按照自己的思路問道:“帶走燈油的和殺死白劍惡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唯一的傷處在心口附近――行刺的人和他熟悉,是在他未加防備的時候下的手;這一刀沒能立刻致命――凶手殺人的手法並不熟練;白劍惡受傷後逃往山林深處――凶手應該是來自山寨方向……”柳楓一條一條分析著,“從這些情況看來,應該不是那個幹的,倒像是……”

“是誰?”

柳楓卻搖了,停止了話語。他心中雖然已大致有了答案,但在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並不習慣把有些東西草率地說出來。

徐倩見他如此,也不再繼續追問,待柳楓將那一碗肉都吃完之後,她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後從衣兜中掏出一張紙條,一邊遞進柵欄中,一邊說道:“這是我來到寨子的當天,打掃木屋時從桌子抽屜裏整理出來的東西。本來我也沒有多想,但今天聽水夷垤說起這紙條的來曆,我卻覺得有些蹊蹺了。”

柳楓往紙條上掃了一眼,他的眉頭立刻地抽動了起來。那紙條雖然已顯陳舊,但上麵書寫的八個漢字卻是清清楚楚:百家姓中,排行為周。

這正是那個精神病院的年輕人自我介紹時總掛在嘴邊的話語。

“這紙條有什麼蹊蹺的來曆?”柳楓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據水夷垤說,情況是這樣的:那個取走血瓶的人在寨子裏混了近半年,和不少人都很熟了,但是還從來沒見過聖女雅庫瑪。這是因為我姐姐平日裏深居簡出,連普通族人都難得見到她,更別說是外族的男子了。在半年前,這個人卻突然來求見聖女,我姐姐回絕了他。於是他就寫了這張紙條,托水夷垤傳進來。奇怪的是,我姐姐看到這張紙條後,態度大變,立刻讓水夷垤把這個人帶到了木屋中。正是因為如此,才會發生以後一係列的事情。”

聽了徐倩的這段講述,柳楓的心禁不住狂跳了起來。“百家姓中,排行為周”,年輕人用這八個字作為自己的介紹,讓人聽起來總是有些怪怪的。柳楓不止一次地關注到這個問題,但以前都沒有好好的深想過。現在看來,這八個字中顯然蘊藏著極為深刻的隱義,才能如此地打動素來清高聖潔的雅庫瑪。

柳楓的目光久久地盯住那張紙條,同時在心中反複默念著上麵的內容。他的大腦在飛速地旋轉著,忽然間,似乎有一道亮光從遙遠奠際射過來,一下子驅散了在他眼前遮蔽了多日的濃霧。

他幾乎要忍不住興奮地大叫!

紐帶!他終於看到了那條紐帶的真麵目。

徐倩注意到了柳楓神情上的變化,睜大眼睛詢問:“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

“是他,原來是他!”柳楓試著用這條紐帶把那些淩亂的頭緒穿連起來,很多疑問都能解答了,他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一定是他!”

“是誰呀?”徐倩恨不能一下子鑽進柳楓的大腦裏,看看這到底想到些什麼。

“有誰會對李定國的傳說如此感興趣,為了解那段往事,長時間的深入?有誰會想方設法,不但盜走了血瓶,還要挖開墳墓,取走李定國的屍骨?有誰會了解雨神像的秘密,掌握著讓白劍惡無法反抗的權威?有誰能保留李定國的遺物,甚至是手劄這樣的私人物品?又有誰會不依不饒地糾纏著,成為禰閎寨和哈摩族揮之不去的陰影?”柳楓拋出這一連串的問題後,衝著那張紙條努了努嘴,“所有的答案,就在這八個字上。”

“你是說那個年輕人?”徐倩把紙條拿回到自己眼前,專注地看了會,“他姓周嗎?……難道……他和那個周立瑋會有什麼關係?”

“不。”柳楓搖了,“他不姓周。這是個聰明的,他玩了個文字遊戲,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卻又能讓有心人窺出其中的端倪。”

“百家姓中,排行為周……”徐倩冥思苦想了片刻,然後她無奈地撇了撇嘴,用求助的目光瞪著柳楓,看來是徹底放棄了。

“如果隻是姓周,為什麼要說‘排行為周’呢?這句話的關鍵,就在‘排行’兩個字上……你想想,百家姓中,‘周’的排行是怎樣的?”

“百家姓中的排行?”徐倩微微蹙起眉頭,依次細數起那些姓氏來,“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周’排在‘李’的後麵,是第五……”

柳楓的目光突然閃動了一下,徐倩地停住了口,重新回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很快她就發現,那答案正在其中!

“李後?”徐倩無法控製那突然其來的震撼感覺,她激動地大叫出聲,“天哪,他是李定國的後人?!”

不遠處的水夷垤和那兩個隨從都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詫異地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徐倩連忙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在那幾個人都不懂漢語,這個天大的秘密並不會因此而泄露。

“是的。”柳楓此時讚許地點了點頭,“‘百家姓中,排行為周’這八個字所隱藏的,正是‘李家後人’的意思。”

“難道一切都是他幹的?他要為自己的祖先複仇嗎?那他又為什麼會第一個被嚇瘋?而且,他已經精神失常了,正關在昆明的醫院裏,後麵發生的事情,怎麼會和他有關呢?”徐倩心中湧出諸多的疑問,一股腦地都倒了出來。

有些問題柳楓現在也未能完全相通,他沉思片刻後,躑躅著說道:“既然已確定了他的身份,那後來發生的事情,將目標鎖定在他的身上,無疑也是最理性,最合乎邏輯的思路……我們在昆明見麵的時候,他是個瘋子,但並不能證明他現在仍然是個瘋子;當時他被關押,也同樣不能證明現在他仍被關押……至少,我們知道,這種病症並非絕對的無藥可治。”

“對啊,那個周立瑋就有可以治病的藥。”徐倩回憶起在昆明精神病院時的情形,“可當時他是堅決反對把藥用在那個病人身上,說是有違職業道德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