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詩惜晗雨

簷下雨鈴驟響,

紅菊沾雨滲香。

碎步攜傘遙望,

秋露亂點雲裳。

呷酒賞園花芳,

泥掩碧葉神傷。

一盞淺酒斷腸,

勝似憂思動蕩。

落月水波微漾,

世存此情僅唱。

楔子

二十年前,華山。

武林三鬼下書挑戰墨泠,名不見經傳的文弱書生。三鬼給了他一年,今日便是約定時間。

三鬼先至,與他們三人的弟子,三人隻有唯一一個弟子,三人手中攜鬼頭令,見令如見人,持鬼頭令者可使三鬼做一件事,此為三鬼下注,墨泠下的注是:命!誰都知道,三鬼不會點到即止,否則,也不可謂鬼了。

墨泠後至,眾人皆驚,他一人赴約!不,還有一位女子,江湖中從未露麵。

晌午,比武開始,三鬼齊上,三人數百年的默契,同時抬手,招招皆其畢生所修,眨眼已至墨泠近前,他劍未出便已迎上前來,手起,未見絲紅而三鬼已至身後,眾人屏息凝望,似乎有些不對勁,三鬼為何遲遲不轉身,而將後背露給對手,是計謀?隻見三人紋絲不動,原是已被製住穴位,隻見墨泠沉吟一聲,抬手指向三鬼,三人立即返身直往墨泠,墨泠劍已出鞘,而三鬼已至近前……

二十年後,江南。

墨淺湘從東屋走出,穿過庭院,走去堂屋,走過亭時瞥見妹妹墨如冰正在庭中與蝶嬉戲,生活實在是安逸,平淡。

入了堂屋,看見父親墨泠正在與管家說著些家中生意,不便打擾,便先去問候了母親沈彥霏,然後乖巧地坐在哥哥墨劍飛身旁,與哥哥說笑。

淺湘今年十六歲,生活在江南,哥哥墨劍飛已十九歲,妹妹墨如冰十三歲,父親墨泠與母親沈彥霏均已三十九歲。家境很好,父親經營著很大很穩定的生意,哥哥也已開始接手熟悉家中的生意,自己與妹妹還在家中先生那裏學習,如果允許女子科舉的話,那自己與妹妹定會淩駕於所有考生之上,奪得狀元與榜眼。

父親十分寵愛自己的兩個女兒,而對哥哥墨劍飛卻十分嚴格,好在劍飛也明白自己未來的身份,做的讓父親十分滿意,父親教劍飛武功,卻不許自己和妹妹練武,這令淺湘十分不解。

淺湘曾多次要求哥哥把武功教給自己,哥哥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搖頭,當然今天淺湘也知道哥哥的反應,但她卻問劍飛:“為什麼你和父親都不讓我習武啊?”

劍飛愣了一下,旋即說:“為什麼淺湘非要習武呢?”

淺湘也愣了,隨即便看到了哥哥玩笑得逞的笑容。然後說:“因為……因為我想要保護自己和妹妹啊。”

劍飛答道:“我和父親會保護你們的,不用你們來保護自己。”

“那……如果你們都不在呢?”

劍飛收斂了笑容,道:“不會的,無論什麼時候,隻要你和如冰有危險,我一定會立即到的。”

“那……”

淺湘剛要說話,卻從身後傳來了一個滿含笑意的聲音:“況且有我在你身邊,我也會保護你。”劍飛與淺湘同時回頭,看見了一個正笑著走來的男子,那男子不過十六七歲,身穿一身白色長袍,玉樹淩風,氣宇軒昂,白色的珠冠綸巾係住頭發。

劍飛臉上又恢複了笑意,對淺湘戲謔道:“瞧,你的官人來了,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邊說邊和那男子點頭示意,離開了。哥哥的話讓淺湘粉麵羞紅,雖然經常被哥哥這樣說,而且自己和他也是因為兩情相悅而訂婚,可是,還是會臉紅。

男子便是淺湘的青梅竹馬,名叫翎洛歌,兩人已於去年定下婚約,一方麵是他們互相喜愛,另一方麵也因為兩家是世交,曾似玩笑般的被指腹為婚。

“洛歌,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不行啊?”

“那……”

“我們去後院水池邊吧?”

“嗯,好。”

兩人牽手向後院走去,在淺湘的記憶中,洛歌的嘴角,好像一直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向上彎呢。

此時,沙漠。

璉澄安靜地從房中走出,屋後的紅蓮,居然開了,一片片的火紅將沙漠染成血紅,是時候了,璉澄心想,在沙漠的勁風中,舞劍。他的劍法沒有名字,沒有來曆,沒有招數,隻有目的,那就是,殺人。

舞劍畢,回房,彈奏起那落滿塵埃的六弦琴,聲音蒼涼深遠,蕩漾在暮色彌漫的沙漠上,唱著一首江南小調,淚滿衣襟,連他也不知道為何。

然後他離開了沙漠,因為紅蓮已經綻放,他該行動了,璉澄身著一身黑色的長袍,頭發用黑色的繩子高高束起,額前有淩亂的發絲四散飛揚,師傅曾告訴他,一個殺手,要盡量的內斂,否則必死。他也問過師傅,為什麼要是黑色?師傅笑著對他說,璉澄,你有沒有看過人的血,那些在身體裏流淌奔湧的鮮紅的血,卻會在人垂死的前一刻,變成黑色,如同純正的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