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沒有了江湖,因為高手已經藏匿與深山古林,一藏便是幾百年。他們與世無爭,隻樂於自然山水。
世間又有了江湖,不是因為高手重現於塵世,而是因為世間又多了殘暴、欲望和邪惡,有些事必須以江湖的規矩來解決。
從大理的南澗到普洱的景穀,在祥臨公路上,瀾滄江的中下遊,有一座四五百米長的瀾滄江大橋,橋與江麵遙遙相隔,高高的從江邊的一座山脊伸到另一座山的山脊。大橋附近的瀾滄江,水麵平靜遼闊,江兩岸凹凸有致的青山在江水中緩緩倒映,江麵上綠波蕩漾。鳳凰山中汩汩流淌出來的山泉,透著絲絲的翡翠顏色,緩緩地流過公郎街,彙成落底河,在瀾滄大橋邊與瀾滄江彙合在一起。站在橋上俯視瀾滄江,看到的是大山中一麵碧綠無瑕的明鏡,更像是公郎小鎮彝家姑娘迷人奪魂的眸子。
這裏的瀾滄江太迷人,形成了一個熱鬧紛繁的街道,叫做昔普街。昔普街熱鬧的氣氛中,街上走過來三個人,走在最前麵的一個人,戴著草帽,左眼戴著黑眼罩,黃卷黃卷的頭發披在肩膀上,就像是祥臨公路邊的野草。他的嘴裏叼著根雪茄,皮夾克又破又土,腳穿一雙老舊的長筒皮靴,他就是滄江浪人中的老大,外號獨眼龍。跟在後麵兩個是他的兄弟,一個叫左世官,排行老二。一個叫黃逢源,排行老三。兩個人都是一臉橫肉的土匪樣。這三個人站在街上,頗有些格格不入。
長長的昔普街店鋪林立,鱗次櫛比,各種水產品招牌店,如羅非魚、江魚、劍魚,鯉魚草魚和銀線魚火鍋店小吃店比比皆是,不遠處的江邊還坐落著幾棟別墅,簡直就是旅遊度假的好地方。江邊停泊著密密麻麻的小船,江麵上還蕩漾著幾隻小舟。上百畝的江灘上銀光閃閃,是這裏的特產——瀾滄江銀線魚。銀線魚曬在江灘上,長如小手指,細如線,一身銀白色閃閃發光,但是這小東西卻是四五百塊錢一公斤,可謂是像銀子一般珍貴。
有很多生意人來這裏批發魚,更有外地的商販衝著銀線魚遠道而來。
昔普街邊停滿了大貨車,街道兩邊的各家飯店生意紅火。飯店裏坐滿了人,有紅光滿麵的,有西裝革履的,有長裙飄飄的,有珠光寶氣的,也有身著樸素的。小吃五花八門,層出不窮,小木桌子上擺滿了各色佳肴。火鍋店裏熱氣騰騰,這些人舉杯推盞,大聲談笑,喝著無量山的小鍋酒,樂意無窮。談笑間,一大把一大把的人民幣數過來數過去,遞過來遞過去,有的用牛仔包,還有的直接用密碼箱,幾萬塊就直接踹兜裏。這瀾滄江魚市場的交易頗有些《無間道》電影裏黑社會交易的意味。
獨眼龍、左世官還有黃逢源,三人突然站在了街道中央。獨眼龍猛地吸了一口雪茄,忽然掏出一支短火槍,對著天空放了三槍,熱鬧的昔普街頓時安靜下來,一根針落地似乎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聽著!昔普街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說話間,很多山賊模樣的人從山上飛下來,有的從瀾滄江對麵的山上飛過來,把昔普街裏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有的抱著長槍,有的握著長刀長劍,穿著打扮稀奇古怪,一副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能打110,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祭日。我們是滄江浪人,是非常善良的強盜,隻劫財,不殺人。各位美女小姐們也不要害怕,我們是非常正派的強盜,隻劫財,不劫色。現在,請大家配合我們,把你們身上的現金全放在桌子上。”這時,左世官手臂一揮,把一張桌子上的酒菜全部推在地上,並在桌子上鋪了一塊帆布。強盜們指揮著街上的人們一個一個地把現金放在桌布上。已經過去了十多個人了,但桌子上都是一些零錢,一百塊的也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張。獨眼龍看了看,一臉不滿意,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粗粗的煙霧。
此時,一個穿著皮衣的商販被壓著走了過來,他抖手抖腳地打開了挎在身上的皮包,拿出了兩打厚厚的人民幣,一打十元的,一打二十元的。獨眼龍蔑視地看了他一眼,嗖地一聲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真的就隻有這麼多嗎?”獨眼龍冷冷地問。
“大爺!真的隻有這麼多了,我們做生意的怎麼會有錢呐!”
“我最後問你一遍,真的隻有這麼多嗎?”
“真的隻有這麼多了,大爺!您要是要錢,銀行有的是啊,求求您就饒了我們這些老實的生意人吧!”
隻見黃逢源影子一晃,手起刀落,那個人的食指就血淋淋的掉落在地上,昔普街上傳來一段殺豬般呲牙咧嘴地嚎叫。
獨眼龍又冷冷地問道:“奸商!你哥我耍江湖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滿大街跑呢……真的隻有這麼多嗎——再不拿出來,就留著給閻王爺買禮物去吧……老三!過來,送他上路!”黃逢源走了過來,那個人抹著眼淚連忙痛苦地求饒。
“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們了,有話好好說!都給你們,求求你們放了我吧!都給你們……”說著,一隻手迅速拉開皮包的另一個拉鏈,抖出來紅通通的四打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