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繁星牽著柏楊的手,來到六樓。
他站在一扇緊閉的展廳門前,側眸看向柏楊,然後推開了門。
展廳裏的燈,應聲而亮,一盞接著一盞,從眼前,一直到視線的盡頭。
讓人意外的是,展廳中央,有許多大小不一但沒有五官的雕塑。
柏楊一愣,笑容僵在臉上,他看向紀繁星。
紀繁星笑了笑,說:“外婆,這是我們倆的藝術展。”
他抬眼看向牆壁,那裏有一排一個係列的畫,每一幅畫都對應著柏楊的一個沒有五官的雕塑,但不同的是,在畫中,紀繁星添上了五官。
那是不同時期的柏雪。
柏楊看著牆壁上的畫,紅了眼眶,那是這麼多年來,她不敢輕易正視的思念,她知道,紀繁星是在告訴她,他心裏早已原諒了柏雪,而她也不該再苛責自己。
在另一麵牆上,也是一個係列的畫,主角是柏楊和喻柏,其中一幅是他們手牽著手,在落日的餘暉裏,走在那條名為魚羊的林蔭小路上。
那條小路從長滿雜草的小徑,逐漸變成了兩邊都是大樹的綠蔭大道,道路的盡頭,是一輛紅色的牧馬人,車子裏,坐著紀繁星和葉擎蒼。
夕陽將柏楊和喻柏的影子拉的老長,剛好觸碰到那輛車的車尾。
這幅畫的名字叫作《路》。
這幅畫的旁邊,是一幅廚房做飯的場景,柏楊在手忙腳亂的做飯,喻伯在一旁冷靜的給她打下手,李阿姨站在門邊,看著他們偷笑。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廚房》。
還有一幅是喻伯在彈鋼琴,柏楊站在一旁,靠著鋼琴,全神貫注的看著他,鋼琴上倒映的是他們年輕時的臉。
從青蔥少年到白發蒼蒼,他們一路相伴到老,改變的是容顏,不變的是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琴瑟和鳴》。
……
柏楊一幅一幅畫的看過去,眼睛越來越紅,她知道這是紀繁星,在用他的方式,向她和喻柏表達對他們的愛。
她如同一個在沙漠裏挖井的人,在這一刻,終於看到了噴湧的甘泉。
她忍不住拿起手帕擦眼睛,眼淚越擦越多,喻柏將自己的手帕也遞給她。
在對門的那麵牆上,掛著整個藝展最大的一幅畫,畫的是在森林裏的那棟別墅,卻畫出了這棟別墅在不同時空的切麵。
畫上,有不久前那次愉快的家庭聚餐,每個人的神情都精準的捕捉,一下子就能看著這個人的性格特色和人物關係。
有柏雪站在窗前拉琴,看著窗外喻柏在她出生那天種下梧桐樹。
和十幾年後,紀繁星站在她曾站的位置,以同樣的姿勢拉琴,看著窗外長大的梧桐樹重疊。
有紀繁星第一次出現在那裏,與柏雪最後一次離開時,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交錯。
一旁,和紀繁星年紀相仿的柏雪正一臉高興地看著柏楊踮起腳尖親吻喻柏的臉頰。
……
這就是紀繁星繪畫的最大特點,他的畫突破了時空的限製,以相同的地點為圓規的中心點,以此向外發散,將不同時空的人物集合在一起。
讓看畫的人,能夠看到時間的流動,人物的變化,就好像,看到了命運的軌跡。
在這幅畫的旁邊,葉擎蒼看到了他曾在紀繁星畫室看到的那幅畫,以湖泊和遠山為背景的別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