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幹什麼去?”張正和前腳踏出門檻,東方啟光從後趕上,一把扯住,喝問道。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找劉安世那畜生算賬!”張正和奮力掙紮著,一張白淨臉龐漲得通紅。
東方啟光冷笑一聲,鬆開手,問道:“算賬?你打算怎麼算賬?”
“我,我先將他一頓好打,再細細審問那廝,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張正和一時情急,脫口而出。
東方啟光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這般言語,便似三歲孩童。我且問你,你一個四體不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如何卻將那正值中年的壯漢一頓好打?”
“我雖打不過他,卻還有先生在此啊,以先生武功,便是再多一百個劉安世,又有何妨?”
東方啟光突然將臉色一沉,道:“處處依賴於我,倘若我不在此處,你又該當如何?”
“這……”張正和一時語塞。
“再說,你與他同是縣官,如何審問得他?除非你這個知縣變成知府,否則,想都別想。你看看,你一個飽讀四書五經的文人,遇事這般衝動,倒及不上我這個粗人一半冷靜?”
張正和憋紅了臉,道:“那依先生之意,該當如何?”
“我那賢侄,你現在是知縣老爺,你自己拿個主意吧。”東方啟光淡淡說道。
張正和沉思片刻,道:“既如此,我等可先回縣衙,言語穩住劉安世,不使他起疑,再暗地裏走訪縣裏百姓,獲取罪證,最後一發報給知府大人,請他定奪。”
東方啟光點點頭,道:“這樣才像是讀書人想出來的辦法。”
兩人計較下來,遂往縣衙行去,想來此時,劉安世已然安排好住處了。東方啟光跟在張正和身後,看著這個年輕人瘦小的背影,心裏一陣感慨,這年輕人與薛鎮國的性格可謂是截然不同,空有一腔熱血,遇事衝動,少計較,考慮不周,難以想象,這會是那個泰然自若,統率千軍萬馬的薛鎮國的兒子。然而,既然薛鎮國將他托付給自己,那就一定要將這年輕人教導好,就算是一塊頑石,也要將它雕琢成一塊美玉。
東方啟光沒料到的是,這張正和性格固執,非常人所能及,就算嘴上服軟,心裏未必便服。
兩人在那農家裏詢問一番,此刻又在街上不急不慢地走著,等到了縣衙,已是黃昏時分。一個衙役站在門外,遠遠便看見張正和與東方啟光慢悠悠地轉來,急忙迎上前來,說道:“知縣老爺,你們可算回來了,劉老爺備好了宴席,等了兩位多時了!”
“是嗎,沒想到這個劉安世,想得還挺周到的嘛。”東方啟光笑笑,突然,一陣壓迫感襲來,他心頭猛地一顫,心道:“這縣衙裏如何便有一個內力高強之人?莫不是這劉安世聽見什麼風聲,急忙喊了這個人過來,如此一來,怕是要對我等不利。”
東方啟光如是想,也將自身內力釋放出去,張正和這些外行人自是不懂其中奧妙,隻覺頭暈目眩,如有一座大石壓在背後,喘息不得。
“見鬼了,我這是怎麼回事?”張正和使勁搖頭,才稍微清醒一些,搖晃著便往縣衙裏走去。東方啟光緊緊跟著,將心高高懸起,絲毫不敢大意。
二十年前,連打數個勝仗的東方啟光,不由得洋洋得意,飄飄然目中無人,卻不料在京城遇見仇天麟,拚盡全力仍落下風,最後憑著奇招與僥幸才占得上風,卻在占上風之時被仇天麟置於死地,靠著張朗的出現才逃得一命。從那以後,原本冷靜的他變得更為謹慎,也不敢再輕視任何人,這次也不例外。
縣衙裏那人,察覺到了東方啟光的試探,更為放肆地將內勁放出,一股灼熱的氣息包裹住東方啟光全身,使得他大汗淋漓,卻又暗暗稱奇。憑著這些內勁,東方啟光斷定,裏麵那人內力不算太深厚,似乎修行尚淺,然而,這種灼熱的內勁卻極為罕見,東方啟光足跡遍布天下,卻也未見得第二個擁有灼熱內勁的人。他頓時來了興致,想要一睹究竟。
“哎喲,二位可算來了,讓我好等啊!”劉安世遠遠看見兩人歸來,急忙起身,迎了出來。
“知縣老爺,有貴客來到。”劉安世壓低聲音說道。
東方啟光抬頭望去,隻見一個青年人,年紀與張正和一般,坐在上首,全身隱隱散發殺氣,適才那內力高強之人應當就是此人。
那青年人也一眼望見東方啟光,二人眼光相交,各自暗暗稱奇。
“真是天下英雄出少年,如今這少年英才怎的就如此多?”東方啟光心道。
劉安世領著張正和上前,指著那青年人,對張正和說道:“這位便是寧波衛中千戶,李離,李大人。”
張正和急忙拱手行禮,道:“不知千戶大人光臨,失敬失敬,在下臨海縣知縣,張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