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咬牙擺脫之時,卻聽得半空一聲大喝:“呔!”
眼前的景象似被閃電撕裂,查理王啊也一聲,再定睛看時,隻見那臉前,卻是侯六蒼白一張臉,用力搖著他的手,道:“老王醒醒,魔怔了嗎?”
原來,查理王好容易幹掉三個人,卻到底是著了老狐狸的道兒,正要舉刀自殘時,卻被切道而來的侯六和王典儀趕到,見那老狐狸正蹲坐在查理王麵前,撅著掉毛的屁股,正在作法哩。而查理王,正舉著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戳。王典儀見了,大口一聲,拾起了塊石頭,將那老狐狸砸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才算完。
此時,查理王擠了擠眼睛,發現周圍景物恢複如常,便鬆了口氣,再往地下一看,果然倒著那匹老狐狸,口角淫淫流血,隻有那胸肋還在一起一伏,還沒斷氣。
那王典儀板著一張蒼黃無比的憔悴老臉,指指狐狸,指指查理王,再指指東邊兒,卻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查理王心知瞞住他們私逃理虧,便陪笑道:“老老王,你們也——”侯六瞅瞅這對一老一小,暗暗覺得不妙,便後退了幾步,果然,那王典儀哆嗦了幾下,五十來歲的半老頭子,突然一蹦老高,衝著查理王便是一個大耳光。
查理王被打的直懵,隻聞得忽忽掌風,啪的一聲脆響,倒沒覺出疼來,隻覺得半邊臉登時火辣辣的胖大一圈,沒了知覺。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王典儀怪聲道:“你憑什麼打我?你又不是我的老子。”
王典儀打了這一掌,卻似乎耗盡了力氣,聞得此言,隻有苦笑數聲,輕聲道:“不是你老子,也管得了你。現在就給我掉頭滾回京城去。”
查理王抹了把鼻血,笑了一聲,道:“不行,他去了肅州,我必要相幫,這個沒得商量。”
王典儀聞言,不禁長歎一聲命爾,便轉頭牽馬,查理王也收拾了一番,侯六到不愧是個上過戰場的人,幹淨利落的收拾了現場。三人無話,狂奔了幾十裏,終於於日暮時分,到達了地圖上標的荒村野店。
話休絮煩。
查理王縮在炕上,在一盞獾油燈發出的微弱火光中打著輕顫,看著昏暗中侯六和王典儀捧著豁邊大碗扒拉飯食的身影,終於曉得了尼葉赫等人為何不走這條道,——車裏有人受不得這樣的淒寒苦楚和粗糲飯食。
吃罷了飯,三人之間的氣氛略微緩和回暖。王典儀似乎有意和解,便試著先說起他和侯六的見聞,侯六見狀,也道:“老王,我和老老王兩個,玩兒命一般的奔了一天一夜,小心估摸著路程,好比容易找見了你,卻見著你快要被那老孽畜害死,幾乎嚇破膽。”
查理王頓覺不好意思,道:“對不住了。老老王打得應該。眼下長夜漫漫,咱爺仨也來個夜審老妖狐如何?”
那老狐狸,此時身負重傷,被四馬攢蹄捆住,扔在地下,嘴裏塞著塊兒參尾巴吊命。此時聽見查理王要審他,一對狐眼便微微睜開瞟著眾人。
侯六叫他別忙,先把那調查李甲的事全盤道來,查理王聞言,眉頭卻又舒展,到得最後,幾乎欣然道:“果然是假的。”
侯六道:“老王,既然師父讓你不要出城,自然有他的道理,咱們還是回去,我估摸著,師傅早就去了肅州城,你莫要擔心師傅沒有幫手,那猧通大師既然言語模糊,也讓你留下,必然心裏門兒清,到時候必然與師傅回合。”
然無論侯六如何說道,查理王也並不以為然。三人就此打住,便將老狐狸捉了上來,誰知那老狐狸緊閉雙眼,掂起來是一條,放下來是一灘,幾乎任人揉捏。他們擺弄了一回,便又將老狐狸塞進床底下了。
及至天明,三人無話,又往被繼續去了,這一年初冬尤為寒冷,三人一直沿著草甸子和幹涸的黃河岸一路向西,期間,查理王胯下的那匹駑馬,早就不堪使用,隻好在馬市上草草脫手,三人無暇他顧,一直狂奔了半月,才往南行進,隻在末尾渡了一回河,便終於來到了肅州城。
進城門時已近黃昏,三人本來要住官驛,王典儀卻覺得不妥,三人隻得另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了下來。到了夜半,查理王似乎聽見有人在他耳畔噝噝的喘著氣,他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發現床下那隻半死不活的老狐狸以一種詭異的身姿立在半空,似乎被人捉了頂花皮揪起來,口裏還噝噝的喘著粗氣,這老狐見著查理王看他,突然嘁嘁的尖笑了一聲,道:“肅者,宿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