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3)

侯六正聽得入神,聞言便將一天的見聞道來。他和張大兔,何不良兩個,鑽進城西的蘆葦蕩,那水並不深,可到大腿中央。三人分頭尋找,果然在蘆葦蕩的盡頭發現了十數具男屍。幸而深秋天寒,那屍體並不腐敗,三人將屍首拖到蘆葦蕩旁的小汀之上,逐一檢看。

隻見那些男屍都在三十歲上下,穿著青布短夾襖,腳上蹬著深統皂靴,個個都是身體強壯。因為死在蕩裏,有道是男屍臉朝下,女屍臉朝上,所以那些屍體的麵部,大多都被水泡壞,五官全都腫脹的看不分明。三人隻好剝去死屍衣服,看那體貌特征,果然見了些端倪。原來那些人的右臂之上,全都紋著一個螃蟹,無一例外。侯六在北京城呆了六七年,早就對京津這一帶的民情有所熟悉。列位看官,這晚清的京津一帶,有些地痞**潑皮混混聚在一起,搶一些民房作為據點,設立“鍋夥”。其中有些成了事,便勾結了官商,在地麵上欺行霸市,胡作非為。這北京城,原有句老話叫做“東富西貴南貧北寒”,東城多糧倉,住著些巨商大賈,西城住著達官顯貴,北邊交通不便,多有些家道中落的滿人。滿清入京之後,漢人多被驅逐到南城,所以城南多是平民百姓和民間藝人。

在這城南,原有一大“鍋夥”,為南城一霸,約莫百十人,後來因為勾結了官商和黑白兩道,那領頭的籌了金錢,開賭坊,**和煙館,越做越大。他的打手,臂上多紋螃蟹,取其‘橫行八(霸)道’之意。然而,這夥人不過是地頭蛇之數,既無襲擊李道士的動機和緣由,也無能力將一把柯爾特改成滑膛槍。

“所以,他們必為人所指使,其原由很可能是有人想試個深淺。”查理王道。

侯六聞言,抬頭道:“便是如此,我便和大兔他們去趟城南,問個明白。”

王典儀卻搖頭道:“不可。那些道上的規矩,即使**,也絕問不出雇主。況且這些廝們的老大,平日裏藏的嚴實,拋頭露麵的不過是些不知事的蝦兵蟹將,你沒有門路,該去問誰?再者,如果背後的雇主隻是想試個水,那他的目的已然達到,如果別有企圖,即使你不找他,他也會找上門來,哪須你自己去找。依我看,不妨慢慢摸清那槍的來路,不要亂動。”

幾人聽聞此言,便當下無言。

結果那李道士在宅中養傷,一養便是大半月,侯六的喜事便臨近了。在此之前,王典儀早就著人去周典簿家遞了龍鳳貼,下了大小定禮,到了霜降這天,著人把四進四出的院落灑掃一番,處處張燈結彩,將前出的院落廳堂上擺上宴席,另請了人專管招待登記來賓。

那侯六則穿的精精神神,跨上高頭大馬,帶著他的營中部下迎親去了,王典儀給他尋下的親事,是同僚周典簿的庶出小姐,那周典簿的家宅,卻在城西,據此約莫四十裏路,一路上又不能趕著走,唯恐折了風光,所以他未及天亮便出發,晌午時才能回轉,正好臨著喜宴。

而查理王,李道士和李二猧三人,卻坐在院落的最深處,從頭至尾都未曾參與。列位看官,他們三人與侯六,就如至親父兄一般,今天卻有意避開,你道是為何?因為李端白和李二猧兩人,一僧一道,原為化外之人,摻乎白事還行,若是出現在紅事上,便奇怪了些,加之李道士和李二猧太過乍眼,查理王模樣又太過奇怪,被人看見也十分不妥。那李二猧本來聽說侯六成親,非常雀躍,要去抬轎子,吹喇叭,結果被查理王說了一頓,非常掃興。眼下三人,坐在院西的房中,聽著前邊吹吹打打,人聲鼎沸,隻好悶頭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