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黑衣男人把長刀插入圈住的某處,一插到底,隻聽得轟的一聲,地表出現了一個很大方方正正的缺口,原先附在地表上的沙石都紛紛落了下去,那些商人此時都愕然的站在周圍。查理王也在坑邊兒上站著,往裏麵看,這坑好像一張獸物的巨口,無聲的張著,那些商人猶猶豫豫,黑衣男人卻相當坦然,自己牽著駱駝先下去了,查理王也欲下去看個究竟,可正在這時,周圍好像劇烈搖晃了起來,查理王站立不住,一頭栽到,滾進了那坑中,他頓時覺得周圍一下子全黑了,好像進了墨池一般,等到神誌恢複,那搖晃卻仍在繼續著,連腹下和下半身也在不停地來回顛動,他胃中不由得一陣痙攣,幾乎吐出來。
等到好不容易掙了出來,他發現周圍已經大亮,而自己正在橫趴在一個不斷顛簸的東西上,等到眼神聚焦看清楚了,自己原來是在那匹棗紅馬的馬背上,手上被巧妙地用韁繩捆在另一側的馬鞍上。
他一下子便攀附著韁繩坐起來,此時那匹棗紅馬感到了他的清醒,也可以放慢了腳步。
查理王勒住馬,在大亮的晨光中打量四周,他不知是何時被人扔到馬背上的,他尋摸著自己睡覺一向比較警醒,方才下半夜時明明在露營地睡著,此時卻在馬背上顛動著醒來,未免太過離奇,必然是有人對他動了手腳。
這時身後傳來馬蹄聲,回頭看時居然是侯六,隻是不見了李道士和王典儀,侯六身下騎的是段繼雲的沙栗馬,查理王瞪著他道:“老李和老老王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侯六一開口便帶著點嘶啞,像是喊叫的破了嗓,過了度:“天快明的時候,狼群又回來了!那時候怎麼搖你都搖不醒,師傅和老老王還在那裏和狼周旋,怕顧不得你,便隻好把你捆在馬上跑,又怕有個閃失,所以著我跟過來了。”
查理王咬牙道:“現在回去,我大約知道如何找到那粟特方士的地下老巢了!”
他夾了一下馬腹,那棗紅馬知他的意圖,又順著原路跑了回去,查理王在馬上顛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得昨夜的宿營地,那營地上一地的死狼,還有些竹筒子的碎片,火早就熄了,卻望不見人。
查理王和侯六叫了幾聲,越叫越淒惶,時間真如白駒過隙,兩人心中皆是抓耳撓腮般的焦急,騎著馬繞著那帳篷周圍著了魔似的一圈圈的尋遍每一寸土地,卻沒見著任何人。
正發愁間,侯六卻叫起來,道:“老王,雪裏有個東西!”
查理王和他奔下馬,看見這東西真是李二猧進喜多頁境之前裝伊布裏邪蟲的瓷瓶。後來是李道士一直收著,查理王見著,心中暗叫不好,心說這老李不是個丟三落四的人,此時怎麼把要緊的物事丟了?必然是遭了不測。侯六似乎也認出了瓷瓶,頓時驚得六神無主,查理王看他多哩哆嗦,便安慰他道:“莫急。這是你師傅追狼時不小心拉下來的。也許他就在不遠處,我們走的這條道也——”
可他一下子便說不出話來,隻見離那個瓷瓶不遠的地方,居然撒著一些血跡,在凍土上明顯形成了拖曳的痕跡,到土坡下便斷了,侯六早就看見了,兩人此時,都無法再說話,隻是跌跌撞撞的跑到土坡上往下看。隻見下麵躺著個零散的人形物件,早教狼啃得不成樣子,腔子都掏空了,腦袋也不見了,那身破爛的道袍,還有掀在一邊的血跡斑斑的苧麻白衫**,卻無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熟,那腔子裏的腸子被拖出去好遠,下半身也不見了。
查理王和侯六都僵在原地,覺得那一瞬間好像被什麼扼住了咽喉,撲麵一陣冷風,凍得心尖都打起了哆嗦。
查理王過了很久,才想起來,這一天,正是正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