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查理王心道,這赤手空拳,如何抵擋妖怪,隻好挺著身子在那裏裝睡,誰知那小娘湊過來把一件衣服蓋在他身上,推他道:“公子快醒醒,我不會害你,再不應對,便遲了。”

查理王心知有異,一翻身坐起來,道:“姑娘快說,此話怎講。”

那小娘道:“你也曉得了,奴並非生人,原是四十多年前這妓寮裏的歌姬,含冤跳了荷花池而死。不想這池底有個妖物,將奴的魂魄拘起來,供其差遣,專勾那登徒子,供他吸食心血,那妖物是荷花所化,手下拘役著好幾個我這樣的女鬼,頂門那個,不知從哪裏來的,被妖物迷翻了,活活裝進棺材,怨氣衝天,震著這一方的鬼魂,不敢和他搶食。那荷妖迷昏了你,這就要來了。我敬你是個君子,便來救你,你若出得去時,便在池底爛泥裏尋的奴的屍首,把那綁在發間的藕荷色頭繩結下來,混黃酒燒化了,奴便能脫離那妖物的鉗製,公子也算幫奴往生了。”

查理王一聽,急忙把衣物綁在腰間遮住羞處,誰知低頭一看那衣物,卻甚為熟悉,這苧麻布的小白衫,正是李道士穿的。他來不及細問,便被那小娘引著,來到一處櫃子裏藏了,自己透著櫃縫往外看,隻聞到荷香陣陣,幾個藕荷色衣服的女子,簇擁著一個男人進來了,那男人瘦高的身材,一身綠衣,青紫麵皮,梗著嗓子怪聲道:“把他兩個抬出來。”隻見幾個女子,抬著兩個赤條條的人擱在地上,查理王掂腳一看,差點兒沒叫出來,這不是李道士和梁慶魚嗎!

隻見兩人雙目緊閉,渾身不掛一絲,李道士散著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臉色倒還正常。查理王沒見過他如此落魄的樣子,便是在王家藏書閣裏,他雖然受傷,卻也穿著衣服。心道:“這賊殺才不聽我言,吃那迷魂藥放翻了。若能出得去時,便給侯六講講,他師傅給人放翻在這裏,也沒現原形變出大白狼尾巴來。”他覺得怪異,想笑又不敢笑,隻看那荷妖如何發落。

隻見那荷妖屏退眾人,俯下身子,看著兩人尋思道:“先吃哪一個呢?”

他伸出一雙嶙峋的手,拍拍李道士的臉,道:“這鳥道人臉兒生的真好,一身精肉,又白淨,可是這胸前這傷卻惡心人,且留著慢慢享用。”又轉過來拍拍梁慶魚道:“這人無什麼奇特之處,雖不肥胖,卻一身糠肉,眼見是個夯貨,活不了太久,趁熱吃吧。”

於是那荷妖慢慢伸出舌頭來,那舌頭長的像是蓮藕,末端尖尖的,這妖就是靠著這舌頭,刺進人的心口,喝那心尖兒上一口熱乎乎的血。等他喝了血,卻又把舌頭抽出來,那丁點兒大的傷口就愈合了,人失了心血,活不了又死不成,隻是苦熬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隻見說時遲,那時快,旁邊挺屍的李道士突然彈跳起來,一把就揪住了那荷妖的舌頭,一使勁兒,就拽了下來。事出偶然,加之李端白出手快如閃電,那荷妖被他拽的往前一載,正對上李道士踢過來的腳,幾乎被踢的一個後仰,登時翻倒在地。嘴裏嗚嗚直叫喚,噴著綠色的汁液,掙動著要起身來。李道士卻不等他爬起來,就撲過去死死卡住那妖的脖頸使力,那妖的身上倏忽伸出千萬隻綠色藤條來,登時把李道士纏成了個粽子,查理王看的著急,不禁從櫃子裏跑出來,但是手無寸鐵,正著急間,卻見李道士身上騰起一股青白色火焰,那藤條即便不是幹柴,也被燒得滋滋冒煙,嗆人無比,慢慢就萎縮了。在看那荷妖,早變成了一灘腥臭的綠色枯藤,依稀看的見四肢。查理王在一邊替他扒拉身上的藤條,埋怨道:“老李,你不仗義。既然敵得過他,還要裝死做什麼。”

李道士一把扛起梁慶魚,哼笑道:“誰說敵得過,我在山洞裏聞見梁慶魚的味道,恐他被妖物所害,便急忙過去,不想連我也麻翻了,他們抬我過來時,我確實是暈的。幸虧我反應異於常人,醒的早。不然這一身糠肉的夯貨,早就變成活死人了。”

查理王見他居然也會挖苦人開玩笑,不僅詫異起來。

二人在妖洞裏找回了衣服穿上,出的洞來,見外邊早站滿了公差,早就摩拳擦掌的準備進去了,見裏麵走出兩個人,背上還扛著一個,都十分好奇,三人帶了侯六,自去客棧不提。

歇了幾日,查理王突然想起女鬼托他的事,一發耽誤不得,便扯了李道士,叫上何捕頭,重新進了得意軒,放幹池水,從那淤泥裏摸出幾具屍骨來,皆是不腐的僵屍,頭上身上皆紮著藕荷色絨繩,查理王挨個取了下來燒了,說來也怪,那些繩子一經取下,這些屍首都隨風幹癟,化成青煙飄散了。

查理王了卻了一樁心事,心中輕鬆。梁慶魚天天病懨懨的不思飲食,大家又不好安慰他,過了幾天,便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