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二年,少室山。
時值秋風瑟瑟落木蕭蕭之際,夏日間的蔥籠翠碧竟是幾日之內悉數褪去,唯餘一片寒時肅殺。
知客亭中兩名巡山的少林弟子也有些忍將不住這陣陣寒意,不停地搓著雙手,卻又不敢早些回轉派中。執事長老一早特意吩咐,少林近日主持屠獅大會,少室山上群雄畢集,人員進出雜亂,巡山之時萬勿小心謹慎,不可輕離。
寒風愈發凜冽起來,兩名弟子功力尚淺,衣衫單薄,有些禁受不住,不由愁眉苦臉。正當此時,忽聽得山道之上傳來陣陣快馬飛奔之聲,兩名弟子心中一凜,同時起身,眨眼之間,便見得山道之上一匹青驄馬四蹄翻飛,仿如生翅一般,飛一般轉過山坳疾馳而來。馬背上一人身著葛衫背負長劍,看不清容貌。
兩名弟子當即一個躍身擋在道中,喝道:“來者何人……站住!”
誰承想那人全無停頓之意,一路風馳電掣,手中一撥,青驄馬一聲長嘶竟越過二人。兩名弟子眼前一花,卻是來人將解下的佩劍拋至二人手中,頭也不回急往山上而去。
兩名弟子從未見過有人禦馬如此之快,竟似有些呆了,遙遙傳來遠去之人應答:“在下張鬆溪,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方丈,得罪了!”
兩名弟子麵麵相覷,不知追是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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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東院客房,武當派居所。
殷梨亭剛從房中出來,轉過月洞門,驀然一愣。隻見得本應當在武當山上的張鬆溪一身風塵仆仆步履甚急,竟似長途跋涉而來。
“四哥!”殷梨亭幾步上前,“你怎麼來了?可是派中有事?”
張鬆溪搖頭,“派中無事,六弟莫要擔心。你與二哥可都還好?”
“還好。”他想起昨日一場險鬥,不由帶了三分慨歎,卻又疑惑張鬆溪如何長途跋涉而來,正要相問,便聽張鬆溪開口道:“我在武當山下得到確切消息,元軍出兵兩萬,向少林寺而來,確是要不利於屠獅大會,是以星夜前來報信與少林。”
殷梨亭聽聞不由吃了一驚,“竟有此事?”
張鬆溪點頭,“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那那蒙古軍官號令,要屠滅到會武林群雄。方才大殿之中我已告知空聞方丈與無忌他們。”
殷梨亭眉頭皺緊,“此事可是棘手……”
正說至此處,殷梨亭身後的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一個高瘦身影站在門口,正是俞蓮舟。
“二哥……”張鬆溪與殷梨亭同時開口,然則尚未說完,便聽得有示警鍾聲從寺中各處驀然響起,“當當當”撞得甚急,震耳欲聾,足有盞茶時分方歇。
“是少林鍾聲示警,要群雄至大殿處相商禦敵之事。”張鬆溪皺眉道。
俞蓮舟看向殷梨亭,“六妹呢?”
殷梨亭道:“她帶了寒兮在丐幫居處,診治他們傳功長老與昨日幾名傷在雷火彈與九陰白骨爪之下的傷患。”
俞蓮舟點了點頭,“六弟你去照拂六妹,我與四弟先去看看前麵情形。”
事出突然,殷梨亭亦是不放心路遙,當即點頭,按了俞蓮舟吩咐去了。
“二哥……”張鬆溪卻似想起什麼,略有擔憂的看向俞蓮舟,欲言又止。
俞蓮舟卻隻淡淡搖了搖頭,不發一言,與張鬆溪一同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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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大殿之中,正一片嘈雜吵鬧。群雄得知有兩萬元軍意欲圍攻少林剿滅與會門派,群情激奮,熱血沸騰,各種呼聲怒吼響成一片。叫囂之聲幾乎蓋過方才鳴鍾示警。
“男兒殺敵報國,就當衝下山去!”
“韃子敢上少林,自然叫他有去無回!”
“少林英雄大會自此名揚千秋!”
一時之間,群雄血性上湧,隻恨不得當即衝下山去。然則示警鍾聲已經響過將近兩個時辰,群雄一片喧嘩,卻依舊未有主事之人。
大殿正中,明教教主張無忌正與空聞商議,楊逍見得此等情景,當下在張無忌耳邊低聲道:“教主,群雄武藝雖精,但不通戰陣兵法。沙場之上隻做烏合之眾,這般下去,隻怕不妙。”
張無忌皺眉,看向空聞,“空聞方丈德高望重,當此際者眾望所歸,還請發號施令,我明教上下無不稟遵。”
空聞高宣一聲佛號,“張教主哪裏話?老衲與蔽派武僧雖然粗通拳腳武藝,但是這兵法謀略卻非擅長,如何懂得號令群雄?誰人不知貴教近些年來創下偌大功業,前日武場演練,誰人不服?還當由張教主統帥群雄才對。”
正當此時,忽有少林弟子疾奔進得殿來報信:“啟稟方丈,韃子由北麵殺上山來了!”
空聞、張無忌,連帶諸路群雄無不大驚,誰也未嚐想到元軍動作竟是如此之快,隻兩個時辰就殺上山來。
“阿彌陀佛!”空聞轉向張無忌,“張教主,唯有明教人眾,方能與韃子相抗。事出緊急,還是莫要推辭。少林上下,悉聽張教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