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8月14日,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次日淩晨,天色灰蒙,似乎讓人透不過氣,緊緊的壓抑著這個皇權衰落的恢弘之地。昏暗的宮燈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點染著一絲光明,但是這光明似乎太弱太弱,如同著大清朝的氣數,被無情的西風一吹便散。接著便是宮人們小跑著,慌忙的上前點燈。有宮人的呼聲從遠處傳來,點燈的宮人們惶恐的低頭退下,唯恐驚了老佛爺和皇上匆匆而過的鑾駕
就在這一日,不可一世的慈禧太後,帶著羸弱的光緒帝,帶著不甘的政治野心,帶著古老而僵硬的皇權,倉皇狼狽的出逃了這個淪陷為洋人掌控的傀儡皇城。與此同時,慈禧令奕劻、李鴻章為全權大臣,與列強進行談判,把戰爭的責任推到義和團身上,下令對義和團“痛加剿除”。
老佛爺連夜脫逃的消息不脛而走,城裏密布著深沉的平靜氣氛,可是空氣裏卻增添了一種東西,一種無法捉摸的、生疏的東西,一種令人無法忍受的外來氣氛,那便是侵略的氣味。京城的老百姓們紛紛持著一種惶恐不安的觀望態度,但還是有人奔走鄉下,或舉家遷移。而雲家綢緞莊的老板雲浪,就選擇了到鄉下的莊子去避難
“老爺---老爺---”
雲家大門處,雲浪身著灰色麻衣長袍,扮作窮人的模樣,欲低調的出城避難。正焦急的招呼著眾人將行李裝運上車,突然響起的呼喊聲讓他的心裏更加的冒著火氣
“吵吵吵吵—吵什麼吵啊!”雲浪不耐煩的回頭訓斥著奔來的老媽子,臉上寫滿了火氣,“大夫人呢,還不趕緊上車,要是遲了,咱們怎麼出城?”
“老爺—夫人剛—剛在房裏動了胎氣,怕是要早產啊,老爺,你說這可怎麼辦啊!”老媽子哭喪著臉說著,驚慌失措的樣子好像碰到了洪水泛濫和大地震一樣。在心底怨恨著這夫人怎麼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這個時候要生了,要是出不了城,她可就看不到鄉下的大孫子了。
“這叫什麼個事兒啊!”雲浪啐了一口,罵罵咧咧的快步往夫人陳氏的房裏走去。現在的雲家也是亂的不成章法,隻有幾個貼身的老媽子還守在雲夫人陳氏的身旁
“老爺—老爺—”見到雲浪進門,眾人似乎是見到了希望,一個勁兒的圍在他身邊詢問著怎麼辦
“好了,別吵了!”雲浪大聲喝道,怒氣十足的看著眾婆子,煩躁的吩咐著,“趕緊帶夫人上車,叫穩婆在車上候著,遲了咱們都出不了城!”
雲浪說完,深深的看了躺在床上的陳氏一眼。那眼神裏寫滿了厭惡與嫌棄,還有一絲深深的恨意。虛弱無力的陳氏看著丈夫的眼神,絕望的閉上了雙眼。他們的夫妻關係要不是這雲家的綢緞莊,恐怕早已維持不下去了吧
“夫人—夫人—你可要挺住,別暈過去啊—夫人—”老媽子們緊張的說著,抬著臉色煞白的陳氏快速上了馬車,做好在馬車上接生的心裏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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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一點一點地深了,那輪彎月也漸漸西沉,寂靜的鄉村小廟因為一個小生命的誕生而喧囂起來。冰冷潮濕的夜風灌滿了破敗的小廟,火堆裏的綠火苗更加興旺起來。快要坍塌的後院廂房內傳來了喃喃的自語聲,嬰兒猛然的哭泣聲讓屋內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生了!”一婆子歡天喜地的跑出小廟,急切的向正對月思懷的雲浪稟告著。這夫人可算生了,不然這一路上,不知還得怎麼折騰人,“老爺—夫人生了,是個小姐呢,恭喜老爺,賀喜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