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慕尚行駛在如白晝一般的夜路裏。車裏麵,寧靜坐在副駕駛位,而嚴遲照則在駕駛位上開著車。平時負責幫他開車的司機早在下班的時候就被他支開了。自車子發動以來,車內氣氛一直詭異地安靜著,兩人彼此一路無言。嚴遲照專心地開著車,兩撇濃眉微皺,似在憂慮凝思。直到車子開進了一個高級公寓的小區裏,來到寧靜所住的那棟樓下,車子停好後,寧靜卻沒有立刻下車。她知道他有話要說。
自從訂婚以來,他們除了必要的時候在媒體麵前做做秀之外,倆人基本形同陌路,就跟沒有訂婚一樣,各自繼續過著各自的生活,互不幹涉。除非有事,不然,他是不會來找她的。
“下一期的靜物語做好了?”嚴遲照終於開口。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收到來自那個‘佚名’的文章吧?”寧靜一語中的。
嚴遲照雙目直視擋風玻璃前方的夜色,昏暗中,他的臉龐顯得深邃無比,讓人無法琢磨。
見他沒有回答,寧靜才緩緩道來:“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收到那人的任何文章了。所以這一期和下一期的靜物語,都不會有來自‘佚名’的文章。”
昏暗中嚴遲照似乎極輕地哀歎了一聲。然後就這樣沉默了良久,寧靜以為自己的利用價值已經到此結束,剛要伸手拉開車門的時候,嚴遲照卻又突然發話:“寧炎段在哪。”
寧靜問聲一臉疑惑地轉過頭看他。
“你是他的女兒,該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
寧炎段當時跟嚴遲照和寧靜分別做過一筆交易。對嚴遲照,寧炎段承諾會把自己持有的寧建集團的所有股份都給他,條件是他必須與寧靜訂婚。而對寧靜,寧炎段則承諾會與她的母親離婚,還她自由,並把所有家產都給她,自己淨身出戶。為了讓他們倆人能夠訂婚,寧炎段開出的條件好得讓人驚訝,竟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關於這一點,嚴遲照不是沒有產生過疑慮。這或許是一個陷阱,讓他步步深入,直至將他帶入萬劫不複的黑暗深淵。但這卻無疑是一個讓寧炎段失去一切的大好機會,是嚴遲照渴望了許久的,計劃了許久的,如今寧炎段卻自己送上門來,嚴遲照沒有理由不要。就在他們倆人舉行了訂婚典禮之後,寧炎段便離開了Y城,自此音信全無,猶如人間蒸發。而情人龐勝芳似乎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對此嚴遲照並沒有將心思過多地放在上麵。他由始至終最關心的,別無他人,唯有周若千。這麼久過去了,嚴遲照卻突然跑來問寧靜關於她父親的下落,寧靜也並非有所隱瞞,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這一年來,他從未聯係過你和你母親?”嚴遲照聲音冷淡,卻止不住性急地躁動。
“沒有。”
“那麼,這張照片裏的是什麼。”平淡無奇的話語。話音未畢,嚴遲照已從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到寧靜的麵前。縱使車外的路燈和車燈無法很好地照亮整個車廂,但是借著些許焜黃光線,寧靜還是能夠看清楚那張照片裏顯示出來的畫麵。
是寧炎段。她的父親。他在一家不知名快餐店裏,對麵坐著的,正是她的母親,陳梅琳。
寧靜看著那張相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麵露疑惑和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