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風吹得狂烈,甚至連空氣也變得幹燥,我步步回首,望著那棟屋子,那個自稱為我的舅舅的人,拉著我的手,大步的向那豪華的轎車走去,不容抗拒的將我抱了進去,對著司機吩咐:“開車。”
“舅舅!”我輕輕的拉了一下他西裝的衣袖。
舅舅威嚴的,不苟言笑的臉轉過來,我看到他嚴肅的臉,有些恐懼的往後挪了挪,許是我膽怯的樣子讓他於心不忍,他鬆了鬆臉色,寵愛的將我抱進他的懷中。
他撫摸著我的細發,柔聲問:“梨歌,怎麽了?”
我望著那棟屋子漸漸地變得渺小,正從我的生命中驅離,雖然沒有什麼好的回憶,但,總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有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即使我是個不受關愛的孩子,即使那裏,沒有我也沒關係,隻是那個地方,有疼愛我的哥哥。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帶哥哥一起走?”我仰起小臉,問著舅舅,抱緊自己的小包包,和那個大大的白熊,包包裏麵還有哥哥的照片,也隻有哥哥和我的照片。
舅舅神色一滯,頭上的大手停下了撫摸的動作,俊臉上憐憫、疼惜的表情不斷轉換,他看著我,將我抱緊了幾分,“梨歌,你……”他的聲音變得無力,“你哥哥,舅舅無法帶他走,你哥哥他喜歡家,不想跟舅舅走。”
不想跟舅舅走,哥哥,這是你的選擇麼,我隻能無言的望向那個方向,心中默默地和哥哥道別,也許走了也好,這樣才不會給哥哥添麻煩。
舅舅是從東京來大阪專門帶我離開的,要帶我回東京的外祖父家,因為我母親的娘家在東京,所以我即將離開大阪,在我六歲生日的這天,離開了那個滿是夢魘的家,唯一遺憾的是必須和疼我的哥哥說再見。
從小到大,在家中有如隱形人,不受寵,甚至連自己的父親、母親也將視線全都放在了哥哥身上,讓我愈發的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直至幾年前母親去世,父親變得消沉,這個家形同散沙,已經無法稱之為家。
而我總是美好的認為,這個家總會變得溫馨起來,父親一定不會遺忘我的,但這也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漸漸地,當希望的火苗變得越來越淺,漸漸地熄滅時,失望的我,又能如何,哭訴麼,可是,即使如此,父親也不會看我一眼吧。失落中,我以為,隻要身邊有哥哥就好,我就不會孤單,至少還有人記得我,還有人關心我,隻是,身上的某一處隱隱的疼痛,那裏其實早已結痂,卻在心裏留下了影子。
如今離開了,是不是要重新開始呢,隻是,哥哥,你要等梨歌回來,梨歌會回來帶哥哥一起走的。
我緊緊的摟著白色和我齊高的熊熊,臉深埋在熊熊身上,任由無聲的淚珠,灌溉著熊熊。
熊熊,如今隻有你陪著我了,熊熊,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你對代替哥哥守護我的對不對?我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問著帶有憨厚笑容的熊熊,可是他明亮的眼睛卻也隻是無神的,是啊,熊熊沒有生命,又怎麽會回答我呢!
熊熊,甫我剛出生父母給我買的,也是我唯一收到的父母的禮物,最珍貴的禮物,所以總是倍加珍惜。
我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小孩,隻有熊熊不離不棄的陪在我的身邊,隻有熊熊了。
“小梨歌,怎麼哭了呢?小臉都哭成花貓了,來擦擦。”舅舅摸出一塊手帕,輕柔的幫我拭去眼淚,還不斷講故事哄著我。
舅舅的身份一定不簡單,這樣豪華的車子,媽媽的娘家一定非富即貴,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幾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一處古樸的宅子前停下,仆人上來打開了車門,舅舅抱著我下了車,一邊的仆人還不忘行禮。
走進了門口,舅舅放下了我,帶我走進院落中,這是一座典型的和式的宅院,前院相當於花園,種滿了萬紫千紅的各種花卉,還有一處涓涓流淌的池水,池水環繞著假山,長滿了青苔。
舅舅帶著我走向前廳,看著仆人們嚴肅,一板一眼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我怯生生的緊緊的拉著舅舅,走在他的身後,不敢左右環顧,這裏的前廳,讓我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著,無法放鬆。
“父親,我帶梨歌回來了。”舅舅對著前麵的人,應該是我外祖父,恭敬地回答,隻是我瑟縮在舅舅的身後,不敢走出他的身後。
“梨歌來,見見外公。”舅舅的手拉著我,無奈我死扒著他後背的衣服,不敢麵對老人,看著仆人們的樣子,想必這老人一定也很嚴厲,想到這裏,就怕。
舅舅很有耐心的轉過身,在我麵前蹲下,“梨歌,別怕,外公不會傷害你的,他是你的外公啊。”舅舅的眼神似有哀求,不斷的安慰我,給我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