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鏡塵回身正收拾藥櫃,卻被文慕軒一把拉住,道:“你可要去看看那些大人物。”柳鏡塵對此毫無興趣,隻想早些收拾完畢泡湯練氣,自然搖頭。文慕軒卻驚道:“你竟不想見識那位高大人麼?”柳鏡塵一臉茫然,道:“哪位高大人?難道很有名望麼?”文慕軒更是驚奇,但轉念一想,又是釋然:“我都忘了你剛來蜀地不久,自然不會聽聞高大人的盛名。我聽說這高彥儔高大人乃是當朝最厲害的武將,立下的功績更是數不勝數。便是因為他如此厲害,蜀主才將他派來夔州,鎮守長江天塹。”柳鏡塵聽到此處,突想到當夜慕容慶絞殺張複綸之事,心中一動。又聽文慕軒道:“眼前便有這樣的英雄人物在我們麵前,難道你也不想認識麼?反正我要去瞧瞧熱鬧,你想跑也跑不了!”不待柳鏡塵回神,早拉著跑出屋外,往大廳而去。
兩人一路小跑,遠遠看到文泰和鬼漠風二人進了大廳。文慕軒拉著柳鏡塵繞過大廳正門,悄悄在側窗處停下,從窗欞之間望去,正好能看到廳內大半情形。隻見此時大廳之中已坐了不少人,其中不少柳鏡塵已在上午打了照麵,俱是夔州的富甲鄉紳。眾人見文泰和與鬼漠風入內,都立起身來見禮。當中卻獨有一人坐立不動,待眾人見禮過後,方才起身道:“華山齊雨甚,見過莊主,見過歸神醫。”正是文慕軒之師、鬼漠風之敵齊雨甚。
鬼漠風見到齊雨甚在座卻並無不妥之色,隻是淡淡點頭道:“原來齊大俠也在。不知最近身體可有好轉?”齊雨甚也似與鬼漠風之間毫無芥蒂一般,麵色如常,應道:“難得歸神醫有心,在下身體若非歸神醫神手,也未見能有好轉。”兩人對視一眼,並不多話。旁邊文泰和卻笑道:“各位都是我的貴客,快快坐下!”便招呼在場諸人落座。他將鬼漠風讓至左側次席,自己和齊雨甚落於右側首席和次席,卻空出左側首席和正堂主位,想是另有貴客未至。其餘人等也各自落座,文泰和安排得甚為妥當,並無一人有不悅之處。鬼漠風此刻與齊雨甚卻是對麵而坐,他知自己落於左側上席乃是文泰和禮待,麵上並無得意之色。齊雨甚也明白其中關節,想到心中一事,更對此安排並無異議。兩人眼神相遇,各自收斂銳氣,靜候貴客到來。
不過片刻,院外有人高呼:“武大人、高大人駕到!”諸人麵色一緊,都立起身來眼望堂外。隻見從夜色中當先步出一人,臉頰瘦削,麵色陰冷,身形於武將而言也略顯單薄。文慕軒仔細打量那人,終於歎了口氣,輕聲道:“我聽聞高大人戰功赫赫,乃是蜀國有名的武將,可是今日看他的樣子卻著實不像。”柳鏡塵也覺如此,微微點頭。此時卻聽院中響起咚咚腳步之聲,步伐遠較常人穩健,想是一名驍勇捍將。果然那人步入燈光之下,隻見他身形壯碩,立於廳前便如鐵塔當先,場中人目光頃時集中於一處,再也無法轉開。那人虎目精光,麵容堅毅,凜然正氣由內而發,雖此刻身著尋常布衣,但仍若戎裝在身,風度極為威武。眾人被他眼目一望,莫不心中暗歎,隱隱被那領率千軍之勢折服。柳鏡塵與文慕軒對視一眼,心中都已明白,此人方是那名將高彥儔,果然名不虛傳。隻是不知道那當先一人又是哪裏冒出的“武大人”。
廳中諸人知道正主已至,都立起身來。文泰和當先一步迎上前去,笑著作揖道:“草民文泰和迎接武大人、高大人!”那武大人神色倨傲,臉上毫無笑意,隻是微微回禮。高大人卻是極真誠,笑著回禮道:“文先生也客氣了!今日未有通傳突然造訪,原是我們的不該。”文泰和正要客氣,卻聽身旁武大人怪聲道:“高大人,你說這話是在責怪我麼?”原來今日造訪之事本由武大人提出,高彥儔心直口快,倒未料到有此一說,笑容頓時僵住。文泰和見此情形,已知這二人平日有隙,心中不免叫苦。麵上卻毫無顯露,笑道:“二位大人今日能屈尊造訪寒舍,已是文某人的福分。這夔州城裏多少人排著隊等著迎接二位大人,今日可要我搶了先,我感謝二位還來不及,還哪有什麼該與不該之說?”趕緊將二位迎入大廳。武大人聽此一說,麵上稍緩,便隨文泰和見過眾人。鬼漠風與齊雨甚也在其中,待文泰和引見之時,高彥儔眼中精光閃動,似也早已聞之二人大名。文泰和將那武大人引至正堂主位,將高彥儔引至左側首席,正好與己相對,與鬼漠風並肩。眾人見他如此安排,高彥儔神色也無異狀,自然知道原來這武大人大有來頭,心中疑竇叢生,卻不便開口詢問,隻是依序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