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抱著白衣少年的,正是鐵劍少年。他在噩夢中顯然是極度驚恐,因為白衣少年感覺到他,此時已經沒有了氣息和心跳。白衣少年被緊抱著,怔在那裏一下之後,突然意識到鐵劍少年這是被夢魘住了,應該把他推醒才是。
也正在這時,鐵劍少年身子一震,胸肋一湧,猛然有了呼吸和心跳。抱緊白衣少年的手臂也隨之放開,隨著翻身仰臥而收回,在空中擺了一下,甩落草席。嘴裏狠力吐出聲音:“殺……殺!”
聲音不大,卻急促用力,顯然是在夢中發狠。手臂也隨著這夢話抖動。白衣少年一手按住他的胳膊,一手去搖晃他的肩膀。搖晃了兩三下之後,仍然不見他醒轉,於是加大力度又搖了幾下。鐵劍少年這才肩膀一擺,甩開白衣少年的手臂,忽地一下坐起。
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屋裏並不黑暗,地上炭爐裏已是一堆灰白,沒有了紅火。鐵劍少年知道自己又是做夢了,坐起來便沒有再動。白衣少年輕輕坐起,借著月光,看到鐵劍少年白皙的臉上,隱約滲著冷汗。她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鐵劍少年默不作聲,呆坐著喘了口氣,而後便又躺下閉上了眼睛。白衣少年扯起鐵劍少年弄散的外衣,給他身上蓋好。又看了看青衣少年,見她正睡得香甜,這才自個輕輕躺下。
古廟又恢複了夜的沉靜。白衣少年加速的心跳,卻並未隨之馬上和緩。不是因為驚怕,她看不到鐵劍少年的夢境。隻因她從未想過的,被一個男子緊緊地擁抱,就這樣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發生了。
她朝思暮想的師兄,與她最親密的接觸,隻是同乘一匹馬而已。在此之前,抱過她的,除了依稀記憶裏,兒時的母親,就隻有這兩個月來,一直陪伴著她的芬兒了。
她努力安撫自己加速跳動的心,想著鐵劍少年隻是因噩夢抱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抱了她。她自嘲甚至自咎,不該為此心跳。隻有自己知道此事,隻要把它忘了,就當沒有發生。然後開始調息吐納,便又慢慢的睡著了。
晨光驚起雀鳥,飛鳴拉開天幕。此處喚作“回龍鎮”的所在,比一般的村莊大些。除了雞鳴犬吠,一大早,便有了煙火人聲。隻是李梁等人和少年都中過蒙汗藥,又經過昨日不停的打鬥和奔波,便都起得晚些。
入了辰時,青衣和白衣兩位少年這才起床。李梁等人還是恭敬的不敢打擾,直到見了少年走出房門,才上前招呼。鐵劍少年出門如廁,而後又回屋躺下了。李梁帶人趁機進去查看鐵劍少年的傷勢,給他換藥。發現他肩頭的傷口滲血略多,不知是他夜裏噩夢引發的,隻是叮囑他不要妄動。
丐幫的人準備早飯,青衣少年叫李梁帶著眾位,隨她二人到店裏吃喝。李梁推辭。少年說是為的聽聞消息風聲,李梁這才同意隨行。但有盧五兄弟重傷不便,鐵劍少年又不搭理人。於是隻有李梁等丐幫三四人,隨著兩位少年前往,其餘人留下照料兩位傷者。
一行人到街上進了一家客棧,點了些吃喝,吩咐店家也給廟裏的兄弟送去。李梁向店家問道:“此地驛鋪可在何處?”
店家笑著說道:“西麵出了街口便是。原來幾位貴客有驛券的,難怪不在咱這裏住的。”
李梁說道:“並非去那裏住宿,隻是有軍情通報。”
店家說道:“無非是金兵又大舉南下了,想必此時已經過了河去。”
李梁驚歎店家消息靈通,問道:“怎麼這都知道了?”
店家說道:“昨日東去的商客們,中途跑了回來,說是金兵圍了大名府,大軍南下了。”
李梁說道:“原來如此。那麼官軍自然也是早已知曉,可知道有何動靜!”
店家苦笑一個說道:“官軍自有探馬,自然也是知道。隻是朝廷還在派使者求和,不願用兵!況且如今,已不見有忠勇敢戰的官將,盡是些畏縮觀望,苟且偷生的了!”
旁邊一桌的客人,聽見店家如此說話,反駁說道:“誰說如今,不見敢戰的官將!你可知這回金兵再次大舉南下,不走上次的舊路,繞道大名,可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