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的長夜,琉璃的忍耐幾乎到了極限。
她倒在醉紅樓廢棄荒蕪的偏僻後院,遍體鱗傷,滿身是血,新傷舊痕令人觸目驚心,已經不見人形。
身軀早已痛得失去知覺,雙眼布滿血絲,全身不停抽搐著。
頜骨被捏碎,即使痛不欲生,卻不能高聲呼救,隻能從喉嚨裏溢出低微的痛苦的呻yin聲!
她整個身子伏在地上,身下大灘的血水幾乎將她浸泡起來。喉頭湧上一股腥甜,猩紅的血從唇角溢出,沒有人說話的時候,她甚至能聽到血滴落地麵的滴答聲!
“母親,事已至此,萬萬留她不得!如被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可大可小,毀了我們沐府的名聲可如何是好?更別說,此事還牽扯到父親大人的清譽……。”
“我心裏自有計較,你不必多言。”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寡淡和狠絕。
“是,母親。”之前的女聲溫順地響起,似乎之前言語之間流露出的狠毒尖銳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我再問你一次,那玉佩,可是在你手上?”冷冰冰的狠絕聲音直朝著琉璃兜頭蓋臉地撲過來!
琉璃的意識即將模糊,心底有一個念頭卻那般清晰地反複纏繞——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給青姨報仇!給小琥珀報仇……
她該料到有這一天的,可是,她低估了人心的醜惡,也萬萬沒想到所謂的名門望族的當家夫人竟是如此狠毒陰險!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因了什麼事找上她,對她百般折磨,萬般淩辱,她認了,可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如此狠毒,竟用那樣的方式羞辱青姨,害她魂斷之時,死不瞑目!
不僅僅是青姨,這樓子裏任何一個和她有交情的人,珍珠,翡翠,碧玉,甚至那個才七歲大的琥珀,他們都不肯放過,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一點點地失了生命氣息,身子逐漸冰冷僵硬!
她從小被棄,青姨就如同她母親一般,樓子裏的珍珠等人,就是她的姊妹!
可如今,一切,都被他們毀了!
從小在青樓裏長大,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她早看透了,可她從來沒想到,世間最齷齪的事,不一定在最昏暗的地方,那些所謂的世家望族,他們骨子裏的猥瑣醃臢,才是最令人不齒的!
僅僅為了一塊玉佩的下落,他們竟用各種卑劣狠毒的手段殘殺了她身邊所有的親人朋友!
“姨母,她還沒說嗎?”
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男音,琉璃隻覺身子一震,倏然睜開了雙眸,拚勁最後的力氣朝著那男人看去!
好一個——翩翩白衫貴氣俊公子!
但就是眼前這個披著溫潤狼皮的男人,在一個時辰之前,當著她的麵,用那樣的方式淩辱了青姨的清白!
而當時,任她如何掙紮,卻始終掙不脫禁錮她肩膀的大手,不能轉身,看不見那男人的五官容貌!
好,很好!他的樣貌,她記下了!死後化作厲鬼,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他!
“小賤蹄子嘴倒是很硬!死了這麼多人了,她還是不肯鬆口!”說話的,是之前那個年輕女子:“表哥,你可還有什麼法子?”
“蓉兒莫急,表哥自有良策。”男子聲音裏帶了幾分輕佻。
“此事萬不可掉以輕心。”年長女子開口,聲音裏的狠絕不減,同時多了幾分厲色:“咱們沐家的一切,絕不能因了十八年前的一個賤人毀於一旦!你姨丈婦人之仁,此事竟瞞了我十八年之久!如今,留她一口氣,我倒要看看,賤人生的小賤人,是不是有她娘當年風采!”
“母親說得極是!這種身份,怎麼入得了咱們沐家大門!千人騎萬人枕的爛貨,給母親提鞋都不配!如若不是母親說此事事關重要非要親自前來,蓉兒又如何舍得母親來這肮髒下流之地!”被喚作蓉兒的女子此時一臉的鄙夷,這話說完,還朝著琉璃的方向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