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魂魔君派出手下入鎮窮搜,整整搜了一個時辰,方悻悻地撤回。
杜弘的船夫,已將船撐走了,以免被波及。
杜弘躲在下市集的一座大宅的後院花叢,脫掉衣衫,他發覺左上臂有淤血之象,青紫了一大片,臂骨也隱隱作痛,這一腳地受了不算輕的傷。
直躲至黃昏來臨,他方越牆而出,悄然接近碼頭,方發覺他的船已經不見了。
他的行囊,他的劍,全化為烏有。
行囊丟失,平常得很。劍也可以另買,他可以使用兵器店出售的劍,一個真正的高手,不需倚仗趁手的兵刃。可是,他的三百兩金銀尾隨行囊丟失,身上隻有隨身攜帶的三二十兩碎銀,購置行囊也嫌不夠。
站在碼頭側方的暗影下,他盯著攝魂魔君的船發愣。
“要不要去找他們賠償?”他心中不住盤算。
摸摸左膀,還好,被踢處已無大礙,僅略有些少皮肉之痛而已。
“這老魔父女可惡!”他口中低聲詛咒,心在發狠。
他並不想樹敵,不願與攝魂魔君衝突。雖然他對攝魂魔君的金絲攝魂掌懷有戒心,但並不害怕。他不想借故向懷有絕學的武林前輩挑戰而僥幸成名,能避免衝突則盡量避免。但真要被迫得非衝突不可,他也隻好采取激烈的自衛行動。
他認為,目前已不可避免了,行囊丟失,盤纏沒有著落,他陷入困境,衝突無可避免。
沉寂的夜,碼頭上人影寥落。船隻不多,艙縫泄出一線線燈光。船頭上香爐中的香火,迎風飄送過來一陣陣檀香味,香將盡,夜已深。
後麵的市集夜市已散,傳來三兩聲冷落的犬吠。
“我去找他們。”他向自己說。
將袍袂掖好,準備向碼頭走。
驀地,他感到心潮一陣洶湧。
心潮洶湧,也就是所謂心悸。人進入黑暗不測的陌生環境,或者想起了一些危險的事,都會有此現象發生,有些人稱之為心靈感應,也稱之為逃避危險的自衛本能,敏感的人對心悸的感應頗為銳敏強烈。
他戒備地定下心神,吸口氣功行百脈。
終於,他覺得似乎有一雙不可見的可怕怪眼,就隱藏在附近盯視著他。他幾乎可以斷定,那是一雙對他不友好的,陰森銳利懷有無窮敵意的不測之眼。
他不知這雙眼藏在何處,但猜想就在附近。
他不能回頭搜視,那等於是示怯。
“是不是攝魂魔君?”他想。
在這山區的小鎮中,人地生疏,唯一的仇敵是攝魂魔君,他自然首先便想起了對方。
他正要找攝魂魔君一拚,正是時候。死一般的靜,他用意識搜尋身後的動靜。他戒備地邁出第一步,沉靜穩實腳步堅定。第二步,第三步,……毫無動靜。第四步,第五步……
身後,突傳來陰森森的語音:“你發覺有警了?”
不是攝魂魔君的聲音,他沉著地止步。情勢明朗化,一切都無所謂了。
腳步聲輕微得幾乎令他無從辨識,這人的舉動比貓還要輕靈。
“閣下膽氣可嘉。”那人又發話了,但聲音反而像是從前麵傳來。
但他已武斷地認為,這人已接近身後五步以內了。
“誇獎誇獎。”他冷冷地說。
“定非等閑之輩。”那人又說。
“在下受龐若驚。”
“這是實情。”
“朋友,有何指教?”他問。
“懲罰你。”語氣奇冷。
他緩緩轉身道:“具有折向傳音術的高人,說這種大話並非奇事。”
五步左右,站著一個黑袍人,身材修偉,及髯飄飄,年歲不小了。
“你認為老夫說大話?”灰袍人冷厲地問。
“不是麼?”他反問。
黑袍人以行動作為答複,疾閃而至,一掌吐出,暗勁山湧,直迫心脈,奇冷徹骨。
他向側飄,回敬一掌,疾探對方的左臂。
黑袍人一怔,沒料到他的身法如此迅疾,左掌急封,“啪”一聲雙掌相接。
雙方同向外飄退,他警覺地說:“玄冰掌,名不虛傳。”
黑袍人的及髯無風自搖,沉聲道:“淫賊,你還有一個時辰。”
“此話怎講?”他問。
“你接了老夫一記玄冰掌。”
“不錯,你萬載百冰萬謀的百冰掌確是威力驚人。”他由衷地說。
“半刻之後,你將感到奇冷徹骨。”
“真的?”
“一個時辰後,你將被凍死。”
他搖搖頭,笑道:“萬前輩,你就沒想到在下能阻止寒毒入侵?”
“那是不可能的。”萬載玄冰一字一吐地說。
“好吧,就算是吧。”
“你趕快離開,找地方辦後事,老夫不要你死在石牌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