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第二天 第七回 鐵臉鐵手鐵衣鐵羅網(1 / 3)

蕭東廣一躍七丈,再掠五丈足一點地,又翻出六丈,吸氣再奔,轉眼已到達“觀魚閣”!

一到“觀魚閣”,一腳踢開了門,隻見康劫生哭泣不已,康出漁臉孔赤黑,仰天而倒,已然氣絕——

蕭東廣疾道:“怎麼死的?”

康劫生嗚咽道:“有一個人來,一劍刺殺爹……”

這時蕭秋水已衝入“觀魚閣”,見此情狀,也是呆住。

蕭東廣叱道:“刺在哪裏?”

康劫生道:“背後。”

蕭東廣怒道:“人在哪裏?”

康劫生一指窗口,蕭東廣回頭望去,突然之間,地上的康出漁平平彈起,手上一亮,猶如旭日東升,光焰萬丈,一時之間,蕭東廣什麼也望不見!

蕭東廣立時想自帚中拔劍,突然有人按住他的手!

康劫生就在他背後!

他想到這一點時,那烈日般的光芒,已然全沒,全沒入了他的胸膛。

他隻覺天地間一片烏黑,歎了一聲,便仆倒下去,耳中聽到蕭秋水驚詫、憤怒、悲厲的聲音嘶道:“你們!——”

他很想再告訴蕭秋水些什麼,可惜已然說不出話來了。

康劫生一手按住蕭東廣要拔劍的手,另一支手,握著一柄劍,劍鋒平指蕭秋水的咽喉。

這時蕭東廣已倒了下去。

蕭秋水尖嘯道:“伯伯!——”

這時康出漁已站了起來。

他拔劍,烈日般的光芒又乍起,再神奇一般的“颶”消失在他腰間的劍鞘中。

烈日般的光芒,赤焰般的劍。

勞山頂,觀日峰,康出漁,觀日劍!

蕭秋水撕心裂肺地叫道:“劫生!你——!”

康劫生臉無表情,道:“我會留著你,你還有用,可以要脅你父母。”

蕭秋水睚眥欲裂般怒道:“枉我信任——你!”

康出漁忽然道:“你不必驚詫,我就是‘無名神魔’,‘無名神魔’其實是很有名的劍客,就是我,‘觀日神劍’康出漁。”

蕭秋水隻覺一陣昏眩:——權力幫既能派出一個人來臥底,就可以派第二個人!——怎麼自己竟沒有想到,連足智多謀的伯伯也意料不及!

康出漁笑道:“柳五總管早知道辛虎丘不甘寂寞,常借鬧酒出去鬥劍比武,認為蕭家必有警醒,所以先派我來,認得蕭老兒,再逐個收拾,然後來個一網打盡。

康出漁笑笑又道:“李幫主本就算無遺策。”

蕭秋水厲聲道:“你根本就沒有中毒!”

康出漁傲然道:“那當然,華孤墳的毒哪裏毒得倒我!”

難怪連唐大、張臨意都診斷不出康出漁所中之毒!

蕭秋水轉向康劫生,道:“我沒什麼話好說。但隻對你,你本是我的朋友——”說到這裏,蕭秋水眼裏已有痛苦之色,“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康劫生冷冷地道:“我沒有朋友。我隻有幫主和爹爹,我根本不需要朋友。”

蕭秋水的臉容已因憤怒而扭曲,這原是他的朋友,兄弟一般的朋友,卻在權力幫的影響下,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他發誓隻要他活著的一天,定必要粉碎權力幫!

假使一個人在別人的劍下,生死於頃俄之間,還是可以有大誌,還是可以為別人著想,這個人就算別人說他年紀小,說他不懂事,說他幼稚荒唐,但他還不失為真英雄、大丈夫、性情中人!

蕭秋水一字一句向康出漁道:“隻要你叫你兒子放下劍,我將與你決一死戰!”

蕭東廣是蕭家的長輩。

蕭秋水當然要為蕭東廣報仇。

康出漁成名極早,十五年前已名列當世七大名劍之中,蕭秋水年僅二十歲,但他一句話說出來,竟使康出漁心下也有一陣淡淡的寒意。

康出漁冷笑道:“你已被我們所製,隻要劫生將劍往前一送,你必死無疑,我不必與你交手。”

蕭秋水怒道:“你想怎樣?”

康出漁道:“我要你喊救命。”嘿嘿笑道:“救命、救命、救命地不斷喊下去,喊到在附近的令堂進來為止。哈哈哈哈……”

蕭秋水截然道:“我不喊!”

康劫生道:“你不喊我就——”作勢把劍往前一推,想先在蕭秋水喉嚨刺出血來,以作恫嚇之用。

就在這時他的手突然麻木了。

他的手臂上多了十六八枚細如牛毛的銀針。

蕭秋水砰地推開震驚中的康劫生,大喜呼道:“唐方!”

這時康出漁身前颶地一亮,如旭日股的亮烈芒團又飛起,直撲蕭秋水!

卻聽兩場叱喝,一道白雪般的劍光,一雙翻飛似蝶般的手,纏住了旭日神劍,鬥了起來!

蕭秋水一臉喜悅,忍不住徑自叫道:“左丘!玉函!”

康出漁千算萬算,卻不料蕭秋水原本便和鄧玉函等一齊來的,康劫生呼喊時,左丘超然等也在附近。

左丘超然一上來就用大擒拿手,配合小擒拿手,招招從側攻進。牽製康出漁的攻勢,鄧玉函一出劍到現在就沒有歇過手,到現在已攻出三十六劍,一招比一招快,一劍比一劍狠辣!

康出漁猝吃驚下,手上長劍時亮時暗,亮如旭日,暗如夕照,一亮一暗間,依然是殺著無窮,勢不可當的“觀日劍法”。

隻聽一聲清響,亂紅飛鳥,劍氣縱橫,蕭秋水已拔出了扁諸神劍,加入了戰團。

泰山高,不及東海勞。

勞就是東海勞山,勞山有座觀日台,氣象萬千,在觀日台上,不少人有天下之誌,但真正在觀日台上觀了十年的日,練了十年的劍,隻有康出漁一人而已。

鄧玉函的南海劍法,劍走偏鋒,而且辛險奇絕,往往從別人意料不到的角度進擊,但是卻突不進那一團金亮或暗紅的劍芒。

蕭秋水的浣花劍法,意禦劍光,寫意處比寫實處更無可抵禦,而且劍虹飛逸,快如遊電,卻仍是突不破康出漁手上如烈日當空的驕厲淩威!

反而康出漁的劍勢越來越威猛,越來越盛,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劍法“九日升空”。

一劍九變化,一招兒劍式,蕭秋水、鄧玉函都反攻為守,被一招又一招、一劍又一劍的力與壓力,逼得喘不過氣來。

但是康出漁也覺得處處受製,難以發揮,除了前麵兩柄辛辣、精奇的劍之外,還有他身側背後一雙巧手,招招不離他的要害死穴,給他莫大的牽製。

他心知若不能一鼓作氣,以淩厲的劍勢殲滅這些年輕人,再過些時日,這些年輕人都將會有了不起的成就;甚至不必再過些時日,隻要久戰不下,這些人的精氣旺盛耐強,再要製住他們也就更不容易

他心中暗自慶幸,“錦江四兄弟”果然名不虛傳,但幸好唐柔已給殺了,要不然這四人配合起來,自己今天都不知是否能敵。

他的劍芒盛烈,左丘超然施了七八種擒拿後,都由於雙目難以視物,認拿不準要穴,無法製住康出漁。

蕭秋水、鄧玉函,也是同時感覺到那劍不是劍,而是烈日,而是太陽。

太陽再熾烈,也有西下的時候。

康出漁如烈日,但日既有東升,亦會西沉。

康出漁知道唐柔已死,卻不知還有唐方。

康劫生的手臂麻木了後,才知道肉已中了暗器。

他一麵大叫暗器,然而手已不聽使喚,劍往下落。

他慌忙想用左臂去拾,俯身的時候,忽然上望,隻見一美麗如雪、傲拗而清定的女子,用雪玉一般的眼神,在望著他。

他隻覺心中一寒,身子就頓在那兒。

隻聽這女子道:“你是他們的朋友?”

康劫生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這女子“哦”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首道:“那你最好不要去拾劍,因為我不想殺死他們的朋友。”

康劫生捧著傷手,僵在那兒,身子半蹲半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聽那女子柔聲道:

“我姓唐,叫唐方。”

康劫生全身頓如坐在冰窖裏,一下子全身都冷卻了,不用說去拾劍,連站起來的勇氣,也消失了。

九個太陽,不僅驕厲於長空,而且不住躍動。

大地幹旱,宇宙荒漠,黃土地上的人民,遮袖不斷,揮汗揮不住。

康出漁的“觀日劍法”,已不是十五年前閑定觀日,而是自身成為太陽!

“喀登”一聲,鄧玉函的劍折為二!

蕭秋水的劍之所以不斷不折,因他所使的是扁諸神劍。

鄧玉函一折劍,情勢就更是凶險了。

烈陽恣威,無對無匹。

正在此時,一支銀箭射來,正中劍身,叮地一聲,劍箭齊飛!

打蛇打七寸刺牛刺腦門。

這箭卻正中日心:

也是康出漁運力行劍的要害!

劍飛箭折,太陽不見,康出漁呆立當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