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超然圓場道:“好啊,好啊,你們談劍論道,我呢?對劍術一竅不通,要論劍,我們不如去找劫生,劫生的劍法也好極了。”
鄧玉函笑道:“超然老弟,你雖不會使劍,但哪一個碰上你這雙手,嘿嘿。”
左丘超然雖不諳劍術,但他卻是“擒拿第一手”項釋懦以及“鷹爪上”雷鋒的首徒,天下大小簡繁擒拿手,他無不會用,誰碰到左丘超然那雙手,真也如齊天大聖遇上了如來佛,任你怎麼翻,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左丘超然笑道:“別多說了,去找劫生吧。”
劫生就是康劫生,康劫生就是康出漁的兒子,而康出漁就是名列武林七大名劍之一的“觀日劍客”。
康劫生與蕭秋水、鄧玉函、左丘超然亦是深交,而今他們如往常般的笑鬧交談,自然也忘不掉把康劫生也來湊一份。
他們現在談話中又多了一個唐方,但他們卻根本沒把她當作外人,談得熟絡無限,好像深交已久似的,笑在一起,玩在一起,互相嘲弄在一起。
於是他們邊走邊談,走去“觀魚閣”。
唐方問道:“劫生兄也是‘錦江四兄弟’?”
蕭秋水即道:“不是,‘四兄弟,是我、左丘、玉函和唐柔。”
唐方詫異道:“阿柔?那你就是老大?”
左氏超然笑道:“是呀,他就是老大,我們都慣叫他做老大的。”
唐方忽然笑凝注著蕭秋水,笑得很輕很輕,像燕子啁啾一般,微風細雨斜一般他說:
“原來老大就是你。”
鄧玉函道:“唐兄弟是否跟你提起過……”一聲“唐兄弟”,引起昔日與唐柔相處的情景,心中一悲,竟然接不下去。
唐方婉然道:“阿大是我最要好的最要好的大哥,阿柔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弟弟。他常常跟我提起‘錦江四兄弟’,他說是‘老四’,其他幾個,最是了不起的人物……尤其是‘老大’……但他從來沒有說誰是‘老大’誰是‘老二’誰是‘老三’……所以我從不知道……原來就是你們!”
左丘超然笑道:“怎麼,好似我們不像一般的?”
鄧玉函好奇道:“唐柔怎麼在你麵前說起我們?”
唐方甜甜地笑道:“你們誰是‘老三’?誰是‘老二’。”
左丘超然道:“我是‘老二’,他是‘老三’。”
唐方笑道:“阿柔說老三劍法很利,能一劍刺過‘穿山甲’毛修人的‘掌心雷’他的劍法也很妙,有一次拚狠了命,一招環劍,角度出奇,但刺人不著,又狠到了家,收勢不住,竟反刺著了自己的……臀部……”唐方畢竟是女兒家,本來是一劍刺著的是“屁股”她順理成章地改成了“臀部”。
左丘超然聽得捧腹大笑,笑到氣喘不已,鄧玉函卻是悻然,嘿嘿聲道:“唐柔……唐柔這小子!”
蕭秋水忍笑道:“老二呢?唐柔怎麼說左丘?”
唐方莞爾道:“老二麼,他說老二是個無可無不可的人,但‘四兄弟’的行動,一定參與,一定支持,有次他與三位老拳師拆招,一雙手竟擒拿住三雙手,確是嚇人,隻惜……隻惜……”
左丘超然聽得十分神氣,忍不住探頭問道:“隻惜什麼?”
唐方抿嘴笑道:“隻惜就愛放……那次老二對到一位‘五湖拿四海’的‘九指擒龍’江易海,久持不下,擒拿對拆,老二猛放一個……才把那江老爺子給臭跑了。”
這下到鄧玉函搶天呼地地大笑了起來,左丘超然哽在那邊,臉紅得似關公一般,喃喃道:“唐柔……唐柔怎麼連這……也說出來!”
鄧玉函笑夠了之後,好奇地問道:“老大怎麼啦?唐柔有沒有說?”
左丘超然也巴不得找個下台階,探問道:“唐柔怎麼說老大,啊?”
唐方向蕭秋水瞟了一眼,道:“他呀……”
蕭秋水見前麵二人都落得沒好下場,慌忙搖手道:“喔,不不不,不必說了,我不想知道……”
鄧玉函忙怪叫道:“嗨嗨嗨,你不知道,我們可要聽的……”
左丘超然居然用手拜了拜,道:“唐姑娘,拜托拜托,快說快說!”
唐方輕輕笑道:“他說……”一雙妙目向蕭秋水轉了一轉,蕭秋水隻覺無地自容,心裏早把唐柔罵了幾十遍了,左丘超然又怪叫道:“說呀!說呀!”鄧玉函一掌打下去道:“別吵!別吵!”
唐方盈盈一笑道:“他說呀——老大不是人!”
蕭秋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鄧玉函“哈”地一聲笑出來,左丘超然向蕭秋水擠了擠眼睛。
唐方停了停,繼續道:“阿柔說,他生平隻佩服兩個人,一個是大哥,一個是老大。他說大哥年正三十,但領袖群倫,敦厚持重。他的老大卻隻二十,卻敢撚朱大天王的虎髯,為了一頭小狗被虐待,不惜與‘獅公虎婆’大打出手。為了憑吊屈夫子,不借遠渡秭歸,讀了李白、杜甫的詩,不借遠赴濟南,登太白樓,上慈恩塔,眺終南山,如癡如狂……阿柔說,老大雖然狂放,但不失為當世人傑也。”
唐方說著,眼睛沒有望蕭秋水,卻望向遠方,隱隱有些傷悲。
蕭秋水開始十分之窘,隨而熱血澎湃,最後心裏一陣酸楚,想起唐柔,唐柔啊唐柔,那蒼白而倔強的少年——唐柔。蕭秋水想了想,終於道:“唐姑娘,唐柔他……他在巨石橫灘上……已遭……”
唐方的眼睛還是望向遠方,淡淡地道:“我知道。”大家都沉默了起來,信步走著,唐方又道:“是大哥飛鴿傳書給我的,我見了便立時來,沒料大哥也……”
唐方沒有再說下去,蕭秋水等都十分明了唐方連失最敬佩與最喜歡的兩個親人,內心之愴楚難受。
左丘超然趕快把話題岔開去道:“除了我們四個寶貝,我們還有幾個朋友,像劫生——”
唐方也下想使氣氛太過沉哀,勉顏接道:“哦,劫生?倒是很少聽阿柔提起。”
左丘超然侃道:“劫生麼?這小子,他的觀日劍法可行得很。我們在成都遇著他父子,那時他們正與朱大天王的手下大打出手,以單劍戰四棍,我們到了,以五敵四,朱大天王的手下就腳底抹油——”左丘超然用手作平飛狀,“嗖”地一下翹起,笑道:“溜啦!”
朱大天王是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大盟主,朱大天王又叫朱老太爺,原名朱順水。他手下有“三英四棍、五劍六掌、雙神君”,長江三英就擒於《劍氣長江》一文中“錦江四兄弟”的掌劍之下,後被傅天義趁機誅之,“四棍”者乃“長江四條柴”,這四人武功更高,也更是無惡不作,蕭秋水、鄧玉函、左丘超然、唐柔、康劫生在成都一役中,結結實實地使這“四條柴”吃了個大虧而逃,所以左丘超然說到這裏,也為之眉飛色舞。
唐方吃吃笑道:“你們的生活,好好玩!”
鄧玉函搶著道:“還有更好玩的哩。老大還有兩個朋友……”
蕭秋水含笑道:“一個叫鐵星月,一個叫邱南顧——”
左丘超然緊接道:“他們兩個呀,嘿,一個大笨牛,一個小搗蛋,真是我的媽——”
唐方有趣地瞧著他們,追問道:“怎樣我的媽?快說來聽聽!”
左丘超然忽然打了一個嗬欠,伸了伸懶腰,無精打采地道:“昨晚睡不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