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棋高一招(2 / 3)

她望了我好一會。突然我發現她冷洌的雙目中,那黑白分明的眼眶中,滾落出晶瑩的淚彈子,一顆又一顆,綴連成了線線。我心裏一緊,想,美美啊美美,你是何苦呢?

她上牙咬著下嘴唇,閉著雙目想了一會說:“《婚姻法》有這講究嗎?吳正,我確實沒有看過《婚姻法》,但是我現在告訴你,我懷孕了不能同床,你以為如何呢?”

我好像被一記悶棒狠狠敲了一下,眼前一黑腳一軟,又跪在了床前。天哪,我為什麼要愛上這個女人,遭受如此沉重的打擊?!對了,我和她辦事從來都是有安全措施的,她怎麼會懷孕?這個女妖精,她背著我都做了什麼呀?我爬起身,抓著她的雙膀搖晃著,咆哮道:“告訴我,你肚子裏這個冤孽是哪個的,我要去宰了他!”

她用柔軟的雙手將我的手指頭一隻一隻扳開。她的神色淒迷,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吳正,你……”她啜泣起來。

我頹然地低垂著頭,活像秋風打蔫了的絲瓜。我失神地問:“那人,是於道德?”

她堅決地搖搖頭:“怎麼能是那狗東西的,他不配,他也沒有這個能力。”

“那你告訴我是誰,你快告訴我啊!”

“這還用問嗎?但你問了我也不能告訴你,請你原諒。”她用手撫摸著我的臉,將我眼角的淚水輕輕拭去。“乖乖兔,我知道你是男人。男人,有時候是經受不住的,你到紅粉女郎去吧,我理解你。”她低聲抽噎著。

“混蛋!”我粗魯地罵道,抱起酒壇將酒嘩嘩地倒在碗中。我一口氣喝光了兩海碗,用手將嘴唇一抹,笑眯眯對她說:“於副部長,現在我就到紅粉女郎,你等著吧,我也要給你戴上一隻綠色的頭巾。哈哈,烏龜……我瞎了眼,自己給自己找綠色頭巾戴……”

我轉過身憤怒地朝外走。當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她翻身坐了起來,朝我招著手。看她那滿腹心事的樣子,我停下了腳步。望著這個女人,這個謎一般的女人,望著她蒼白而嬌嫩的臉龐,我的心又軟了下來。我是一個男人,是男人就應該有寬廣博大海一般的胸懷,她是我最愛的女人,是我生命的動力幸福的源泉,雖然她做了錯事,但是人哪能沒有錯誤,就是我自己,不是還偶爾與周玲玲鬼混來著?

不過,這個女人也太……太無恥,居然在與我新婚的當夜毫無羞恥地告訴我她懷上了別人的孩子!你懷孕了,難道不可以無聲無息悄悄將胎墮掉,讓我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接受你?你這樣做,分明就是向我示威,肆無忌憚地用軟刀子割我軟弱的心髒和脆弱的神經!作為男人,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我當然不能接受。我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冷冷地問道:“尊敬的於副部長,請問你還有什麼說道?”

她目光淒迷地望著我,那白色如紙的酥胸朝我開放著,那紅色的問號形疤痕紅豔豔,旗幟一般飄揚著:“吳正……”她紅鮮鮮的舌頭伸出在嘴唇中間舔了舔,卻半天沒有說話。

我焦躁起來。漸漸地,她在我麵前幻化成一片血紅,一片夾竹桃花朵一般的海洋。血霧中,我的胸口如著了火一般熊熊地燃燒。這個女人,這個讓人愛不夠恨不夠的女人喲,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喲!啊啊——我狂怒地野獸一般咆哮著,朝著她衝擊而去。我要強暴她,我要讓她也嚐試嚐試被蹂躪的滋味!

我的手突然感覺一陣刺疼,接著我看見她朝床裏挪動,躲避著我的襲擊。她手中亮閃閃,分明是一把尖利的剪刀正對準了我。我頹然地低垂著頭,望著我右手背的那道傷痕,此刻正汩汩地流淌著血。

她顫抖著問:“吳正,真紮著了你啊?”

我笑眯眯地望著她:“是啊是啊,於副部長你真的好能幹,謝謝了。”我將手送到嘴邊,嘶嘶地吮著上麵的鮮血,然後將口水啪地唾下地,轉身打開門朝外走去。

外麵一片漆黑。出了院子,我走到淒冷的街道。昏黃的路燈活像鬼眨巴著的眼睛。凜冽的冷風將黃桷葉片刮下來砸在地麵,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響。一蓬蓬夾竹桃黑森森的。不時有野貓或者野狗哇哇地怪叫,聲音好恐怖。啊哈哈,我哪裏是新郎官,分明就是一條混跡街頭的野狗!我揀起一塊石頭朝夾竹桃林砸去,胸中卻翻江倒海一般難受,蹲下身子哇哇地嘔吐起來。冷風妖怪一般嗚哇叫著,將街道旁的樹葉刮下,在街麵打著旋兒。我站起來踉蹌著朝前走。

這時我依稀地看見了紅粉女郎歌舞廳,我步履沉重地朝那裏走。我心中好恨呀,仇恨的烈火襲擊著我,使我恨不能手中有一把刀將自己殺死。哈哈,我是烏龜,我是一個可悲的男人,一個遭女人算計的可憐蟲。我還有什麼臉麵,還有什麼資格冒充男人,有什麼理由活在這個世界?欲望的火焰讓我作出一個荒唐的決定,我要去找小姐,而且要大張旗鼓理直氣壯地找,讓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我找小姐了!我要讓那個臉麵光鮮,在人前人模狗樣的於副部長蒙受恥辱,你既然都不拿我當盤菜,我還給你留什麼臉麵!

“哈哈,我要去找小姐,吳鎮長要去找小姐……”我狂怒地咆哮著,張著嘴巴喊叫,卻發出了嗚咽一般的聲音,連我自己也聽不見。我失聲了。痛苦,使我那原本中氣十足渾厚的男低音不翼而飛。哈哈,我怪笑著,那粗澀的嗓音好像砂紙一般,搓磨著我的耳膜。嗚哇怪叫著的冷風又刮起來,我眼睛血紅,渾身顫抖,活像一個溺水後瀕臨死亡的人要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朝粉紅女郎歌舞廳,我目前心目中唯一可以救贖我的地方走去。

歌舞廳門口坐著一個壯漢,敞開著的對襟衫裏,露出了黑色卷曲的胸毛。我站在他麵前,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也許我嘴裏的酒精味道熏著了他,他愣眉鼓眼地望著我,惡狠狠地道:“兄弟,你喝了好多酒!告訴你,這是紅粉女郎歌舞廳,不是你撒酒瘋的地方,你要搞清楚!”

我笑嘻嘻地望著他,打開皮包,從裏麵掏出一遝鈔票:“嗬嗬,不就是要錢嗎,大爺這裏有錢,多了去。”

我將那壯漢一推,朝裏麵走去。我走進一條燈光昏暗的甬道,一位著旗袍,臉色白淨,嘴唇卻塗抹得如同吞吃了耗兒血的女人攔住了我:“先生,請問你是來消費……”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毫無羞恥地道:“我要找小姐,快給我找一個。”

那女人笑眯眯地對我點點頭,將我帶到一個黑黢黢的房間,將電燈打開。有了燈光後,房間一下子展現在我麵前。是一個雙套間,外麵擺著一套卡拉OK,一對沙發,一個茶幾,一張大床。裏麵則用玻璃門隔斷,那是浴池。女人看我坐在床沿後,對我嫣然一笑道:“先生請你坐會兒。”然後,她輕盈地走出去,不一會兒工夫,領來三個小姐,一字兒排在牆邊。那女人用職業性的語言笑嘻嘻地說:“先生,你隨便選,我們的妹子都很乖巧,服務也十分到位。四個字,包你滿意!三個字,好順心!兩個字,痛快!一個字,爽!”

我哈哈大笑,這個女人,還真能侃!我眯縫著眼,將三個小姐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中間那個胸脯潔白,肌膚白皙如玉石一般。我朝那小姐指了一下,其他幾個女人悄然出去,將門輕輕地關上。

“大哥,你好帥喲。”那小姐坐在我旁邊,雙手如蛇一般箍著我的脖子,但她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一股劣質香水味兒,使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望著她亂糟糟雞婆子一般的頭發,我心情突然惡劣起來。天,我吳正堂堂一個男人,一個國家幹部,怎麼會墮落到如此田地?!我打了一個冷戰,將她朝旁邊狠狠一推,冷冷地道:“請你放尊重一點,你還有廉恥沒有?”